隔着纱幔,银粟依稀看见,被抬的是个人。
侍卫们毫不客气地把人丢到地上,便匆匆退下。
地上的人浑身是都是被抽打的鞭痕,孟君尧只看了一眼,就丢下了灯笼和那条烧了一半的腰带,扑了过去。
“檀夏!”
孟君尧把地上的人抱起来,把她凌乱地沾在脸上的发剥开,露出来一张惨白地带着浮肿的脸。
“她死了。”
方大丞相笑盈盈地走过来,孟君尧这才发现,怀里的人是凉的,她的脖子上,还带着一道剑痕。
“檀夏!”
“你喊再多声,也没有用!孟檀夏,你皇妹,她死了!”
方大丞相蹲下身子,拍了拍孟君尧的肩膀:“不只是她,她的夫君,整个公主府的人,都是你害死的,在你坐拥美人的时候!”
“你!你怎么能对檀夏出手!她一直把你视为兄长……”
方大丞相起身,走到了孟君尧对面,再一次蹲下身子。
“我待你不也是亦如兄长,可你是如何待我的?将心比心啊,孟君尧。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在冷宫里饿死了,还能活得这么舒服?”
方大丞相捏住孟君尧的肩膀,他披散的头发垂到了地上,黑而长。
“你呀!还是自求多福吧!只要你乖乖地听话,老老实实地活到最后一口气,我会考虑,少杀几个你的亲人。”
银粟在纱幔内看着,脖子不禁一紧,好像那窒息的绳索又一次缠了上来。
这个叫方思渡的,一人之下的丞相,他真的是人吗?怎么比妖还骇人,比神还铁石心肠?
这时候,银粟看见方大丞相的目光,隔着孟君尧,看向了自己这边。
从小被娇惯着,在神界只有把别人欺负要死要活的银粟,在许多年之后,还会记得方思渡脸上的这抹笑容。
他是在笑,却更似在琢磨杀人的法子。
那种你早晚要死在我手上,而且会死得特别惨的表情,叫银粟不寒而栗。
方大丞相,挟持天子,喝令天下,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年纪尚轻的文弱书生,他想要的是孟君尧手中的皇权身下的皇位吗?银粟不觉得是这样。
她觉得,方思渡就是折磨孟君尧,把孟君尧的心掏出来,割得血肉模糊,再塞回去的那种。
方思渡直起身,缓步走到榻边,捡起了那条没有燃尽的腰带,取下了上面最大的一颗红玛瑙。
“再不喜欢的东西,跟了自己那么多年,也不能说扔就扔了。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你说是不是呢?陛下?”
方思渡把红玛瑙握在手里,没有等待孟君尧的回复。
孟君尧也无法回复他,他正伤心地抱着公主的尸身痛苦流涕。
方思渡离开时扒着门,又冲着孟君尧添了句:“陛下,别忘了喝药。”
方大丞相离开了,瑶华宫的哭嚎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孟君尧又一口血喷出来,晕厥过去。
孟君尧得到了京畿卫的兵权,得到了德妃,却又失去了一位亲人。
方思渡叫来了所有的太医,还从宫外请了些名医回来,孟君尧都没有醒过来。
“有得必有失,陛下这点小打击都受不住?真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