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栎站在那里,给谢若巧拨了个电话。 </p>
谢若巧已经回到家里了,也洗过澡,敷了保养品,正准备睡下。 </p>
手机还没关机,但也正打算关机。 </p>
今天杜晓南没打电话再骚扰她了,可能晚上也不会再来骚扰她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关机。 </p>
可正准备去关,手机铃声响了。 </p>
她低头看一眼,见是宫栎的,思索一秒,接起来。 </p>
宫栎在那边问:“睡了吗?” </p>
谢若巧说:“还没有,不过打算来睡的。” </p>
宫栎又问:“方便出来吗?” </p>
谢若巧眸底狐疑,不知道宫栎这么晚了喊她出去做什么,她沉默了一瞬,这才打算开口问,但张嘴想喊人,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喊。 </p>
她以前都随着宫远一起问宫栎喊哥,可现在再喊哥明显不太适合,她想了想,出声道:“横总。” </p>
宫栎被这个‘横总’喊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面色如常地道:“你还是叫我大哥吧,虽然你没跟宫远结婚,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妹妹,你嫁给宫远,是我的妹妹,不嫁给宫远,也是我的妹妹。” </p>
谢若巧笑了笑,倒是很给面子地喊了一声:“大哥。” </p>
宫栎嗯一声,眸光看着淡淡夜色,“我知道很晚了,让你出来不太方便,但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务必请你出来一趟。” </p>
谢若巧听着宫栎这么郑重的声音,没问什么事情,当下就答应了。 </p>
宫栎说了见面的地点,便挂了电话。 </p>
谢若巧坐了一会儿,起身穿衣服,也不化妆了,只把头发盘了起来,拿了包,去门口换鞋子。 </p>
梅姨在房间里面,其实睡下了,但她向来警觉,一听有脚步声向门口走,她立马起来,打开灯,穿了拖鞋,走出来。 </p>
一出来就看到谢若巧穿戴整齐,在门口换鞋。 </p>
她连忙问:“巧巧,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p>
谢若巧听到她的声音,诧异地抬了抬头,看到她站在那里,就问了句:“梅姨还没睡呀?” </p>
梅姨说:“我就来睡的,听到声音,出来看看,你这是要出去?” </p>
谢若巧说:“嗯。” </p>
梅姨问:“去哪儿?要我陪你吗?” </p>
谢若巧说:“不用,我去见个朋友,可能得晚点儿回来,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p>
梅姨拧了拧眉,看着她,没说话。 </p>
等谢若巧换好鞋子,出去关上了门,她立马回屋,原是想给杜晓南打电话,汇报一下这件事,但想到少爷说,他今天要去别的地方,晚上可能在飞机上,不接电话,她又没打。 </p>
她盯着门,半天后起身,去了客厅里,打开电视,等着谢若巧。 </p>
谢若巧去了医院旁边的咖啡店,宫栎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看到他,直接走过去。 </p>
此时已夜深,咖啡店里面的人很少,宫栎坐在一个极僻静的角落。 </p>
等她到了,他招手喊了一个服务员来。 </p>
给两个人都点了一杯咖啡后,他看着谢若巧,慢慢出声:“诗涵流产了。” </p>
谢若巧刚坐下去,猛一听到这句话,头一抬,整个人愣住,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地道:“你说什么?” </p>
宫栎又重复了一遍,嗓音显得很低沉:“诗涵流产了,就在偃局的寿宴结束以后。” </p>
他没看到具体的过程,但从偃诗涵跟偃局的对话里他能猜到,确实是宫远推了她,她有多维护宫远,宫栎心里最清楚。 </p>
谢若巧面色大变,惊疑不定地问:“怎么会流产了?” </p>
宫栎沉痛地看她一眼,缓缓将自己看到的,以及根据偃诗涵和偃局的对话而猜测来的,全部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宫远跟诗涵结婚后,一直不快乐,他们没有睡一间房,没有睡一张床,他们在外人面前是夫妻,可在家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你能明白这样的生活吗?” </p>
“除了对诗涵如此,宫远对我,也是如此。” </p>
他慢腾腾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说的都是宫远对待他,对待偃诗涵的态度。 </p>
见谢若巧露出震惊的表情,他苦笑道:“你完全不敢相信吧?宫远他会变成这样。” </p>
他慢慢垂下头,语调有些伤感。 </p>
“其实不怪他,我也明白他的痛苦,他那么爱你,一心想要娶你,你不知道,他结婚那天跟我说,他买了戒指,他打算向你求婚,就在他跟诗涵发生关系的前一天,他还在心心念念想着怎么求婚成功,他说你喜欢向日葵,他想在一片向日葵的花海里向你求婚,可最终,他的美梦泡汤了,他的一切幻想和幸福也没了。” </p>
“他认为是我和诗涵设计的他,让他与心爱的女人终身错过,他恨我,他恨诗涵。” </p>
谢若巧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心里不可谓不惊涛骇浪。 </p>
宫远会恨宫栎? </p>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p>
可宫栎说的也完全不像玩笑话,他当然也没心思跟她说这样的玩笑话。 </p>
那么他说的就是真的。 </p>
宫远以为是宫栎和偃诗涵一起设计的他,让他无法和她在一起,于是他恨他们,恨的不再问宫栎喊一声哥,恨的甚至伤害了偃诗涵的孩子,他在伤害的时候可能压根没想过,那也是他的孩子。 </p>
谢若巧紧紧地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心里既痛苦又难过,为宫远,为偃诗涵,为那个孩子。 </p>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呢? </p>
还是发生在偃局的六十大寿上,对他们来说,寿宴上见血,那是大不吉利的,尤其那血还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而那孩子的妈妈还是偃局最疼爱的女儿。 </p>
谢若巧抬起头,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强自镇定,“你喊我出来,其实是想说,那天设计宫远的人不是你和偃诗涵,而是另有其人吧?” </p>
宫栎淡淡扯了扯唇角,“你向来聪明,我也不瞒你,确实是的,而设计他和偃诗涵的人,是杜晓南。” </p>
谢若巧震惊,“杜晓南?” </p>
“是。” </p>
宫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杜晓南喜欢你,他想拆散你和宫远,于是就设计了那一晚,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是他,是呀,怎么会是他呢,把偃诗涵设计到宫远的床上,那便是成全了横达地产,身为谢氏集团的总裁,断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但事实就是,他做了,还做的天衣无缝,让所有人都不怀疑他,且把偃局推向横达地产,让我们吃下这个巨大的靠山之后,尝到的不是甘甜,而是痛不欲生。” </p>
他忽然叹一口气,冷声说:“杜晓南的城府歹毒,我算是深深地见识并领教了。” </p>
谢若巧没应话,她低头,拿勺子轻轻地搅绊着咖啡。 </p>
在那天看到杨关发给她的有关宫远和偃诗涵睡了的消息后,她第一个怀疑的人也是宫栎,毕竟,只有他有这个动机和理由。 </p>
宫远睡了偃诗涵,那是百分之百要娶她的。 </p>
而娶了偃诗涵,就等于永久有了偃局这个靠山,那么横达地产从此就会如日中天。 </p>
她没有责备过宫栎,在年前知道偃诗涵喜欢宫远,多次看到他二人出现在各大酒会宴席上之后,她就有预感,会有这么一天来临,她也做好了离开的打算,所以,她丝毫没怪过谁,谁也不怪,因为这是谁都主宰不了的命运。 </p>
可现在宫栎说,那一切全是杜晓南设计的。 </p>
杜晓南喜欢她,要拆散她和宫远。 </p>
如果再早一些,早个一个月,早个两个月,宫栎跟她说这话,她完全不会相信。 </p>
可在沛城的那些日子,她已经深知杜晓南确实喜欢她。 </p>
那么,为了拆散她和宫远,他做那件事,也确实不难理解。 </p>
毕竟,以杜晓南的手段和城府,想要不动声色地设计宫远和偃诗涵,简直轻而易举。 </p>
他连谢丹彤以及王艳慧甚至谢贤雄都算计了,且让他们抓不到任何把柄,遑论宫远和偃诗涵了,他二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p>
谢若巧搅动着咖啡,慢慢的又停下来。 </p>
她盯着咖啡杯里的浅色咖啡,低声问:“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告诉宫远真相吧?” </p>
宫栎点头,“嗯。我原本也不想让你为难,让你去与他说这些,我想着,他就算心结再深,总会有释怀的一天,可诗涵的孩子没了之后,我才突然醒悟,我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不能再等,今天失去的是一个孩子,明天也许是两个,今天失去的是没有出生的孩子,明天失去的,也许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p>
谢若巧单手支着下巴,单手托起咖啡杯,低头喝着。 </p>
她心里很清楚,哪怕那天没有杜晓南的设计,宫栎自己也会想办法让宫远和偃诗涵在一起,可能不会是那么直接又粗暴的手段,但拆散她和宫远,也是他必做之事。 </p>
只不过,杜晓南帮他做了,他便省了一个恶人的标签。 </p>
在他的规划里,他早已舍弃了她。 </p>
当然,他舍弃的只是她作为宫家二太太的身份,如同他所言,她即便不嫁给宫远,他也待她如亲妹妹。 </p>
不管是宫远还是宫栎,他们都对她很好。 </p>
只不过,各有执着,各有追求,各有目地,然后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