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巧顿了顿,还是坐了过去。 </p>
谢贤雄靠在椅背里,任深秋的风徐徐地吹着,吹着他两鬓斑白的发,那风从他的耳边穿过去,似乎还带起了花香。 </p>
他闻着这样的花香,看着对面花园里那些艳丽的鲜花,怅叹一声:“你母亲就像那些花一样,长的很漂亮。” </p>
谢若巧诧异了一下,往他望去。 </p>
她没想到,他竟会忽然提起她的母亲。 </p>
她印象中的母亲确实漂亮,但伤感忧郁,浑身没有阳光。 </p>
该怎么形容她呢? </p>
谢若巧冷笑道:“她再漂亮,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p>
谢贤雄喃喃,“可怜的女人。” </p>
他慢慢地出声,“我知道,你一直怨着你父亲,怨着我,怨着谢家。” </p>
“确实,你母亲是我一手给逼走的,你理应怨我。可这些事情跟你父亲无关,你父亲是深爱你母亲的,我请你不要恨你的父亲,他也是一个可怜的男人。” </p>
“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固执的人,老了也是。” </p>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拆散你父亲和你母亲,只是因为当时你父亲已经娶了妻子,而我又是一个极传统的男人,我不允许儿子有了妻子,还在外面养别的女人,哪怕那个女人是他的最爱,是他的命根子,我也快速地帮他斩断了。” </p>
“爷爷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妻子死后,爷爷也没再续娶,这是我谢家男人的优良传统,我不允许你父亲糟蹋,故而,害了你母亲,害了他。” </p>
“爷爷罪有应得,爷爷不祈求你原谅,但爷爷想说,这一切都是爷爷的错,爷爷会亲手把王艳慧送进监狱,送她上断头台,也会为你死去的父亲休了她。” </p>
“虽然你母亲不在了,可我依然会为他二人证婚,从今以后,马一芮不在是飘摇不定的可怜的女人,她会是谢文泉法律上的妻子,是他墓里的伴侣。” </p>
“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爷爷的这个安排,但爷爷一定要这么做,爷爷坚决不会让王艳慧那个杀人犯与我儿子合葬,更加不会让她到了地府还以我儿子的媳妇名义自居。” </p>
“诚然,人都死了,我做这些也没用了,但我想,文泉知道我帮他把马一芮娶了,又帮他和马一芮合葬了,他一定极高兴,九泉之下,他也能安息了。” </p>
“我想,你母亲一生所愿,也是能成为文泉的妻子,生死相随吧?” </p>
他说着,扭头看向谢若巧。 </p>
谢若巧淡淡地笑着,可眸底却涌动着泪光。 </p>
是啊,她母亲毕生所愿,便是能与谢文泉在一起。 </p>
她以为是谢文泉负了她。 </p>
可事实上,谢文泉深爱着她。 </p>
她死的冤屈。 </p>
他死的更冤屈。 </p>
这一切本不是他们的错,不是她母亲的错,不是谢文泉的错,只是别人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灾难。 </p>
她怪谢贤雄吗?当然是怪的。 </p>
可谢贤雄是个多么老奸巨滑的人,在他眼里,儿子是重要的,但谢氏集团也是重要的,他看中的是正统血脉,所以不惜排挤她也要力捧谢丹彤,想把谢氏集团交给谢丹彤。 </p>
如今王艳慧让他寒了心,谢丹彤让他寒了心,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来。 </p>
不得不说,他虽然可恶,却也明智的令人不得不佩服。 </p>
谢若巧抬起手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沿着凉椅两侧走了几步路,这才站定,一双清冷的眼睛看着他,“我不会意气用事,爷爷你也很老奸巨滑,你知道我的心结就是我的母亲,你用我母亲毕生的夙愿来诱惑我,我自然无法拒绝,你就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p>
谢贤雄感叹地道,“如果我当年成全了他们,现在我不知道该有多欣慰,你的胸襟和能力,爷爷一直都很欣赏。如果我能早点接纳你,谢氏集团也不会面临现在这样的境况,不过,还不算晚。” </p>
“爷爷没什么要求,爷爷只想你能接任谢氏集团,爷爷老了,身子也大不如以前,再也没精力去管公司的事情,你有能力,有手段,有人脉,你的身边还有杜晓南,爷爷把谢氏集团交给你,完全能够放心,如果你答应,爷爷把手中一半的股份还有王艳慧那边的股份全部转到你名下,从今天起,你就是谢氏集团的董事长。” </p>
谢若巧听着这话,其实没什么惊讶。 </p>
如今他能用的人只有她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谢文泉的女儿,是他的孙女,身上流着一半谢家血脉,他在无人可用的时候,只能用她。 </p>
这对谢若巧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当然,也不会是喜事。 </p>
她原本的目地是摧毁谢氏集团,瓦解谢氏集团。 </p>
可如今,她成了谢氏集团的主人。 </p>
想想也真是讽刺。 </p>
不过,这也是变相的证明了,她打败了谢氏集团。 </p>
因为她如今成为了谢氏集团的主宰。 </p>
她淡淡笑了笑,“这么大的诱惑,我没道理拒绝,就依爷爷的吧!我母亲的事情,还请您尽快处理。” </p>
谢贤雄点了点头,“当然,你做事,爷爷放心。爷爷做事,你也放心。” </p>
谢若巧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p>
站了一会儿,又往他身边坐了去。 </p>
谢贤雄看着对面的鲜花,淡淡出声说,“不要为难彤彤。” </p>
谢若巧眉梢一挑,侧过脸看他,眸底有淡淡的讥嘲,“你怕我怎么为难她?” </p>
谢贤雄没看谢若巧,只淡漠地说,“她手中也有谢氏集团的股份,她也是爷爷的孙女,她母亲犯的错跟她无关,她算计你,如今也得到了报应,你和晓南,不要再争对她,让她快快乐乐的过完下半辈子。” </p>
谢若巧冷笑道,“我可从来没争对过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争对的一直都是谢氏集团,如今谢氏集团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我又何必跟她再计较呢,只要她别再犯蠢地上赶着找我的麻烦,我就不会动她。” </p>
谢贤雄听着,慢慢垂了垂眼,沉默不言,片刻后,他抬起手挥了挥。 </p>
那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她走的意思。 </p>
谢若巧也不愿意再多坐这里,说真的,如果不是他让阿三喊她,她指不定真不会来看他。 </p>
谢若巧顿了顿,站起身,直接走了。 </p>
谢贤雄回了屋就开始着手股权转让之事,这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弄好的,阿三请了律师团队过来,三天的时间,做好一切交接手续。 </p>
自此,谢贤雄以及王艳慧手下的股份全部转移到了谢若巧名下,谢若巧正式成为谢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正式成为谢家真正的二小姐。 </p>
这消息一出,整个南江市都哗然了。 </p>
王艳慧被拘补,判处死刑。 </p>
与当年那件事情有关的人物,一个不落,全部被抓了起来,连同彭益和冯茵茵,甚至是何兵和冯南晴,也被抓捕,分别判处无期徒刑。 </p>
谢丹彤受那药物的影响,连续四天被蚂蚁啃噬般难受,第五天她的状态好了,可她不敢出门,她看到了网上的那些报导,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p>
等她鼓足勇气踏出那间卧室,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p>
她母亲是杀害父亲的凶手,被判了死刑。 </p>
爷爷被气的住了院,一直没出来。 </p>
整个谢氏集团成为了谢若巧的,对外,她已经成了谢董事长。 </p>
她最爱的男人跟她解除了婚约,与谢若巧宣布了婚期。 </p>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完全超乎了她的想像,也完全超乎了她的预估。 </p>
她的母亲怎么可能是杀害父亲的刽子手呢! </p>
不会的! </p>
不可能! </p>
她一下子没忍住这一连几串的打击,疯了。 </p>
谢若巧把她送入了疯人院,后来听说,她私自逃跑,被车撞死了。 </p>
谢若巧对她没什么同情,也没什么怪罪。 </p>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p>
既起了害人之心,那便要能承受害人不行,反害己的恶果。 </p>
如果当时,杜晓南没及时赶到救了她,会发疯的人估计是她,所以,她没什么可同情她的。 </p>
她不作恶,恶也不会找上门。 </p>
谢若巧还是厚葬了谢丹彤,跟王艳慧合在一起,却离谢文泉极远极远。 </p>
谢若巧去把自己母亲的骨灰与谢文泉合葬了,又烧了谢贤雄为他二人办的结婚证。 </p>
看着母亲的墓碑上刻的那个铭文——谢文泉之妻。 </p>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默默地说:“妈,你终于成为了他法律上的妻子,你泉下有知,应该也能瞑目了。” </p>
杜晓南站在谢若巧身边,伸手将她搂到怀里。 </p>
他还记得,第一次去给马一芮烧纸,在那个荒凉的农村,在那个荒凉的坟地,她的坟前是一个孤零零的可怜的墓碑。 </p>
而如今,她终于为自己刻上了姓氏,刻上了归属。 </p>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谢若巧的眼泪,低声说:“好了,不哭了,这是件高兴的事情,我们要高高兴兴的,别总是掉泪。” </p>
谢若巧抱住他,把眼泪蹭在他身上。 </p>
他额头抽了抽,顶嫌弃她的眼泪,却又将她搂的更紧,往外面走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