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隐名声大振,有个人便心惊肉跳吃不好睡不下,不过谢隐并未前来找她算账,她也不大敢朝谢隐跟前露面,可赵妙盈与谢隐大婚,身为姨母哪有不出席的道理?
出席了就要见到谢隐,万一谢隐将当年之事尽数说出……他自己倒是摘的一干二净,可她呢?
赵吉从那件事之后便消失无踪,蒋夫人再也没能往侯府插眼线,她实在是被不按套路出牌的谢隐吓怕了,再加上郑家小郎君的婚事也没办成,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倒霉,不大敢做恶事,这几年下来,自家爷一直止步不前,反倒是淮南候愈发风光,真是令人不甘!
怀揣着这样忐忑的心情,蒋夫人还是出席了安平郡主与谢隐的婚事,为表嘉奖,圣人虽未亲至,却手书“举案齐眉”四字,命宫中内侍送来庆贺。
这字是要供起来的,赵妙盈看着都不大敢碰,她对皇帝的敬畏打心底而来,谢隐却不然,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四个写得相当一般的字而已。
赵妙盈刚被挑起盖头,害羞了没多久就看见这幅字,认认真真握拳发誓:“这是圣上对我的期望,我一定不会辜负,会做谢大哥的好妻子!”
她十分认真,甚至开始计划要如何做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贤妻。
谢隐正想把这幅字卷起来找个地方放,听赵妙盈这样讲,不禁笑道:“不必如此。”
“嗯?”
新娘子歪着脑袋一脸不解,模样瞧着娇俏又可爱,谢隐温声道:“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无需这般,彼此尊重友爱即可,我只是个身无官职的闲人,可不想出门买本书回来,便瞧见郡主跪在身前举高托盘,父亲怕是要打我的。”
淮南候由于爱女出嫁在婚宴上疯狂饮酒痛哭失声,过分丢人被侯夫人拽走了。
赵妙盈忍不住笑起来,谢隐帮她把头冠卸去,又看她洗去脂粉,露出一张清水出芙蓉的面容,她还是很少女的模样,清纯明艳一如初见,眼眸里满是爱意,令谢隐觉得,若是自己不回报这样的爱,才应当遭受天打雷劈。
他冲赵妙盈露出笑容,赵妙盈便投入他怀中。
夜色深了,月亮也躲入厚重的云层。
还说没哭呢,声音都变调儿了,谢隐哭笑不得:“方才我犹豫,并非是有私心,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你,谁知反倒惹你不开心。”
“诚实回答不就行了。”赵妙盈吸吸鼻子,“我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之人。”
谢隐还真信了,点头:“有部分原因。”
赵妙盈瞬间眼睛瞪得更大,看样子简直伤心欲绝,谢隐掐着她的细腰不让她跑,无奈道:“是你要听真话,我说了,你却不高兴,所以我方才不想说。”
赵妙盈不觉悲从中来:“我要解释!”
“从前与她定亲前,我便已知道自己的身世,全凭私心作祟才没有阻止,这本是我欠她的。”谢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虽说我与父亲已上门赔罪,又是由方家提的退亲,可退过一次亲,终究是名声不好听,若四殿下得封储君,圣上一旦驾崩,方家绝无好下场。”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则是因为二殿下宅心仁厚又心胸宽广,我只是让他少走些弯路,便当作回报方家了。”
赵妙盈并非蛮不讲理的姑娘,说白了她只是想要谢隐哄哄她,小脸上很快浮现出笑意:“那好吧,那我不生气了。”
说着钻进谢隐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夫君,我觉得从前定亲不是你的错。”
“嗯?”
“你跟从前的小侯爷,就像是两个人。”赵妙盈认认真真地说,“我把你们俩是分成两个人来看的,我喜欢的是谢大哥,不是小侯爷。”
谢隐闻言,面容有片刻失神,他望着妻子,眉眼愈发柔和:“嗯,谢谢你。”
“谢大哥也喜欢我的吧?”
谢隐凝望着她,微笑回答:“嗯。”
他抱住赵妙盈,内心深处生出无限荒芜,人的生命是短暂的,区区数十载便是一生,喜怒哀乐都是过眼云烟,他贪恋他们给的温暖,却又知道自己永远留不住,也不会留下。
“那就够啦。”赵妙盈枕着谢隐的肩膀笑得无比满足,“只要谢大哥喜欢的是我就行了,别的我才不在乎呢。”
“说什么不在乎,刚才还吃醋的人是谁?”
突然被戳穿,赵妙盈不让他看自己发烫的脸:“不是我不是我!”
谢隐失笑,陪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抚着她的粉颊道:“从明日起我大概会忙碌一点,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独自出门,知道吗?”
“那阿婆怎么办?”
他们俩成亲后,阿婆硬是要一个人继续住老房子,没办法,赵妙盈只能隔三岔五便去看她。
“阿婆那边我会安排的,你不必担心。”
赵妙盈很乖,谢隐说不能独自出门,她为了不给爹爹和夫君惹麻烦,干脆有人陪的时候都不出门,专心致志陪着淮南候夫人,朝堂的事她大致上也都清楚,才不会给人可趁之机当靶子,她现在只希望赶紧尘埃落定,一家四口离京去玩,从前在乡下,受生活所累,去的最远地方不过镇子,后来回了侯府,又不能每天到处跑,免得人家说三道四,夫君说世界是圆的,她连想象都想不出!
很快,她察觉到京城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淮南侯府更是谨言慎行,连下人们平日说话都不敢太大声,赵妙盈担心父亲跟夫君,他们两人总是待在外头,她怕他们出事。
只是到了母亲跟前,她又表现的格外轻松乐观,免得母亲跟她一起忧虑。
是夜,夫君仍旧没有回来,今天再不回来的话便是第三天了,虽然他派人送了口信回来说自己平安,但赵妙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