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得半死不活的面具人,与同样半死不活的二掌柜,被一起关押在无双院中,看着李遥等人有条不紊地将何悠然祖母的尸体抬了出来,简单地做完法事,抬出去葬了。
面具人这才发现,来来往往帮忙的人,都是明远镖局的镖师们。
明远镖局素日里在青阳县,是十分低调的存在,素日里不是走镖,便是默默的操练,如今这么多强壮的汉子聚集在小小的无双院中,虽然没说话,却自有一种让人小心翼翼、不敢高声语的感觉。
一场丧事,做了三日。
何悠然与李遥披麻戴孝,将祖母送上山。
十多个强壮的汉子,轻轻巧巧地抬起沉重的棺木,出了无双院,再将棺木送至李遥新买的一座山头上。
办丧事之前,青阳客栈的主人,换了人。
失去了欧阳亨这一座靠山,周航一句话不敢吭,乖乖地将青阳客栈卖给了李遥。
欧阳亨已死,暂时没有新知县到任,倒是便宜了罗大光,暂代了知县一职。不过,罗大光暂代知县的前夜,顾闻白幽幽地出现在他的家里。准确地说,出现在罗大光瞒着太太外置的小宅子里。
彼时罗大光正揽着自己的相好,二人正你来我往的喂着酒,一身素衣的顾闻白出现时,二人正微醺
倒是他那相好的,猛然见出现了那么俊秀的男子,差点没将罗大光推到一旁,朝顾闻白扑上去。
顾闻白眸光冷冷:“罗大光,有三件事让你去做。”
罗大光差点没瘫在地上:“顾爷,您说,下官定然恭敬不如从命。”
“其一,护着冰窖里的尸体。”
“其二,护着青阳山上的何家坟墓。”
“其三,倘若做不到前面两条,你的狗命难保。”
罗大光连连道:“顾爷您放心,下官定然尽力而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顾闻白仍旧冷冷道,瞟了一眼罗大光的相好,道,“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顾闻白走了良久,罗大光才反应过来。他坐直身子,又吃了一碗酒,睨了一眼在旁边魂不守舍的相好,唾道:“难不成我还比不上那小白脸?”
相好赶紧回神,一双玉臂缠着罗大光的,谄笑道:“那小白脸身子单薄,一看便就是个不中用的,哪里比得上罗爷您。”
罗大光十分满意。
顾闻白哪里省得他做的好事,他忙极了。李遥与何悠然替祖母守孝,苏云落也陪着一起哭,很是消瘦了不少。
他是省得,落儿是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的祖母来了。
是以这几日,他不仅要忙着处理剩下的事情,还要替落儿揩掉泪水。
在青阳县盘旋了数日,一行人总算要启程了。
杨玉丹这几日被拘在凌霄院,进出不得,倒是有人给送水送饭,但只能支着两只耳朵听着旁边的动静,将她急得不行。到底谁死了?
派去打听的婆子全被打发了回来。
倒是有一个婆子带回来一个消息,那刻薄婆子黎鲜,在狱中不堪盘问,竟是自己撞墙而亡了。
黎鲜死去的消息总算让杨玉丹安静了两日。她毕竟多疑,疑心是黎鲜怕是受到别人的威胁,才不得不死。
苏云落果然有能耐。她还是乖乖的待着好了。
没几日,有人来知会她们,收拾东西,次日跟着苏云落她们一道到汴京去。
杨玉丹咬着牙,问那传话的婆子:“不去行吗?”她想回渭城了。赵栋虽然不懂事,但是她可以过着正房太太理直气壮地抓小三的日子啊。在苏云落身边,总是有几分憋屈。虽然苏云落是诈死,但这个位置总是她使了一些手段才得来的。
那婆子也没看她,只机械道:“我们太太说了,让你去便去。不去也要去。再说了,前往汴京的路上,风景独好,岂能独享。”
什么风景独好,明明是凶险环生。
说不好在什么时候,她便替苏云落挡了不该挡的暗箭。
杨玉丹想得没错。
苏云落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临出门前,从无双院过来了两个婆子,说是要替杨玉丹好好打扮打扮。并且捧来了新作的一年景的蜀锦对襟长袍,一整套价值不菲的翡翠头面。
若是往日,杨玉丹定然是欢天喜地的收下。
但这不是明晃晃的让她做那贼人最容易盯上的目标吗?杨玉丹正打算撒泼不从,那两个婆子也不恼,只端出一个小瓷瓶来,敛着眼皮,翁声翁气道:“赵太太,我们东家说了,若是你不愿意,便将这药吃下去,你们便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她欠她什么了?不就是觊觎她的太太之位,以及想弄死她吗?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但她才几个月大的儿子还在渭城等着她……
杨玉丹看着那小瓷瓶,最终还是屈服了。
杨玉丹不仅被打扮得富贵逼人,还被搀扶着,坐上了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身旁伺候她的,是两个容貌秀美的大丫鬟并两个慈眉善目的婆子。马车宽大,不仅可以躺下来,还可以在里头煎茶吃点心。马车行驶时,也没有那么颠簸。
杨玉丹由当初的不满,此时变得十分满意。
只是那几个伺候的下人没有那么好相处便是。在马车中她们是一副面孔,出了马车,在外头打尖的时候又是一副面孔。杨玉丹几乎疑心,这些人是苏云落特地请来的戏子来戏弄她的。
相较于杨玉丹坐得舒坦,面具人便有些不舒坦了。他虽然没被捆在车顶上,也没有步行,但却被捆得严严实实,外头罩一件风衣,坐在车辕处,与驾车的车夫一道饱受风霜雨露。
出了青阳县,官道越发的平顺。毕竟,再过了洛阳府,便是京都汴京了。便是巡逻的官兵人数,也比外面的多了几倍不止。
苏云落将帘子放下,道:“我们车行不过二十里,便被盘问了几次,这汴京城,竟是这般严守死防吗?”她从来没有来过汴京,习惯了一行百里遇不上巡逻的官兵,如今倒是随处可见,倒是让人十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