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走到喻世荣面前时,他到底没爆发。
因为他听到小仵作最后与喻世荣讲的几句话。
算他还有些良心。季清哼了一声,也给喻世荣上了一炷香。
喻世荣被熏得红红的眼睛忽而迸出光芒来:“你是骠骑大将军季清?若是你放了我,我祖父定会给你好处的。我祖父的名号你听说过罢,清真道人便是他。他在朝中,很有势力的。”
季清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吴阿七还蹲着呢,闻言手一抖,将还燃着的蜡烛抖到喻世荣的脚下去,炙炙地烤着喻世荣的脚底。
她笑道:“你莫不是眼瞎,季大将军早就来了这村庄,还杀死了不少你的毒蛇呢。想来对你的笛声是恨之入骨的。”
季清淡淡:“我祖父曾说过,万万不能与在宫中修炼的道人交好,他们乃是万恶之源,国之动摇的根本。”
这句话说得够犀利。
吴阿七哈哈笑了起来。这憨头憨脑的壮汉,竟然有几分见地。
喻世荣不说话了。若季清果真与他们是一伙人,早就与他们是同一阵营的了。也犯不着他在这里啰嗦。
倒是季清看了吴阿七一眼,预备还了那十两银后再讨伐他。
天朦朦亮的时候,昨晚被顾闻白拉去做临时伙夫的暗卫小心翼翼地熬了几锅粥,大伙匆匆吃了,留五十骠骑巡逻军下来,预备挖一个大坑,将尸首埋了。虽然天气渐寒,但这么多的尸体久不下葬,会流传瘟疫。
唯一幸存的小孩仍旧沉沉睡着,毛瑟瑟唤了他好几次,可小孩仍旧睡着,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吴阿七替他诊了脉,道:“好着呢,许是伤心过度,不愿意醒来面对现实。”
这才是最要紧的啊。身体上的伤痕看得见摸得着,可以医治。可心中的伤痕,千疮百孔,却是只能自医。
咏春很是崇拜吴阿七:“吴仵作,你竟然还会诊脉,真厉害。”
平安默默地在一旁,不言语。幸好吴阿七是个女子,不然他该得吃飞醋了。唉,这人哪,最难控制的便是自己一颗爱人的心了……
苏云落才上得马车,咏春便将青布帘子拉起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外头的光线。
苏云落还没来得及说话,咏春便一脸的肃然:“太太,您昨晚是不是又没有睡好?”瞧太太的眼下一片青圈,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
是没有睡好。二人说了小半宿的话,后来虽然顾闻白一直催她入睡,终究是心中装了事,她却是很难才睡着。好像不过才眯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天就朦朦亮了。
房舍里也没有镜子,是顾闻白替她梳的头发。
苏云落唬了一跳,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很憔悴吗?”顾闻白替她梳头发时,她还有些打瞌睡。只记得顾闻白很是怜惜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原来竟是这般憔悴了?她向来是很注意自己在顾闻白面前的形象的。如此一想,心中越发的郁闷了。
咏春点点头,在一旁的咏梅拼命地朝她使眼色,咏春丝毫没有觉察:“咏梅,你的眼抽筋啦?”
她接着又说:“太太,你快小睡一会,待到了汴京城,才能给大爷的家人一个下马威。”
苏云落:“……”这人小鬼大的咏春,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还给顾家人一个下马威呢。
咏春得意洋洋:“这可是平安说的,他说顾家最势利眼了,顾家不过两房人,却整日斗得你死我活的。若是太太出马,搞起宅斗来,他们定然毫无还手之力。”
苏云落哭笑不得。平安是个暗卫,跟这裹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