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半晚,待次日清晨雨停的时候,本来只略有些冷意的秋风吹在人的身上时,竟然似刀子般的刮在脸上,生生的痛。
苏云落萧瑟了一下。
若说灵石镇上的冷是沁入骨子里的冷,那么汴京城里的冷,便是肌肤骨肉都能感觉到冷。
而且一阵冷风吹来,竟然感觉到肌肤似是要干裂开似的。
她连忙关好窗户,待暖意回笼,才觉得又能重新呼吸。
这也太冷了罢,还没有入冬呢,竟然就这般冷了。
顾闻白笑着将一件厚实的披风搭在她的肩上:“可是不大适应汴京的秋?待会让咏春装好两个手炉备着。”
苏云落苦着脸,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衫。她看顾闻白不过才加了一件夹绒的外袍,而自己里里外外却已经穿了三四件了。
最打紧的是,她的美容膏还没有抹。
苏云落拢紧披风,打开妆匣,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宽口瓷瓶来,从里头刮了厚实的一层美容膏,严严实实地覆盖了肌肤,才觉得外出有了一丝保证。
敷了美容膏后,不用扑粉的肌肤上白里透红,美目流光,樱唇盛着饱满的生气,洁白的耳边青丝如云。
顾闻白忍不住从后面揽着她:“落儿真美。”
苏云落睨了他一眼,兀自取出口脂,往嘴上涂抹起来。
顾闻白一看,差些又笑了。
她选的口脂一涂,方才那娇美柔弱的美人便多了一份厉色。
苏云落又睨了他一眼:“今儿,可是要见公婆呢。”
顾闻白忍着笑:“落儿,可以不去的。顾家的那些人,不值一提。倒是姐姐,可以去拜访一下。”也不省得姐夫的气消了吗?
“那怎么行?”她拿出炭笔细细描着眉,“你甫一回京,他们便送了你一个大礼。我们不能失礼,理应礼尚往来。”
顾闻白默然。离京多年,骤然回来,忽而得知自己被死亡,还被牵扯进一宗人命案子中,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家,的确让人寒心。不过,这又在他意料之中的。假若他当初不寒了心,又怎么会选择离京远行?
既然他们不仁,那就不义吧。
汴京内城顾宅。
清晨寒冷,秋风刮了一晚,又下了雨,于嘉音咳得越发的厉害了。她的喉咙里似是黏了一团黏糊糊的浓痰,久咳不出,又咽不下,难受至极。
丫鬟宝珠面上带着担忧,殷勤地拿过痰盂,轻轻拍着于嘉音的后背,企图将痰拍出来。
于嘉音咳了半响,气息弱了几分,才勉强吐了一团青绿色的痰。
宝珠放下痰盂,拿过温热的茶水并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递给于嘉音。
于嘉音却是半喘着气,躺在榻上,呻吟了几句,也不肯吃药:“宝珠,差人问问,璋哥儿起来了吗?”
宝珠面上又切换成八面玲珑的笑容:“老太太,今儿天冷,您昨儿不是才吩咐了,让璋哥儿晚些起来吗?便是上课,也要比平时晚一些去。璋哥儿的咳嗽,昨儿方才好一些呢。”
“哦。”于嘉音听着,期盼的神色便黯淡下来。宝珠将药丸又拿到她面前,柔声安慰道:“老太太,大夫说了,您这病,可不能断了药。”
于嘉音这才勉强吃了药丸,吞了茶水,自己闭着眼,了无生气地沉沉躺着。
宝珠蹑手蹑脚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