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明周却是没有附和他,只打了一个哈欠:“天亮了,回去歇着罢。”
于扶阳与贺过燕本就是他的走狗,随传随到。他们喜欢巴着他,他也没有办法。
父亲这些年,花了极大的力气,精心罗织了一张网,如今正是缓缓收网的时候,他不急。横竖以后,那个位置也不会是他的。
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有子嗣,估计以后也生不出来,还不如好吃好喝着,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做一个闲散王爷好了。
而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可以现在死,也可以以后死。
他倒喜欢顾闻白在汴京中变得有名起来。这样以后顾闻白死的时候,顾家便越丢脸。
弄死一个默默无名的,却也无趣。
喻明周已经发话,贺过燕不得不告退。他如今是充当喻明周的幕僚,住在喻家家中,一切以喻明周马首是瞻。
天色渐渐变得光亮起来,秋雨没停,一阵比一阵骤急。贺过燕穿得少,不由得拢紧手,将油纸伞挡着风雨,回到自己的房中。
他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幕僚,自然不会像别的幕僚那般独门独户住着,而是从下人房划了三间房子,将就地住着。
他的续弦妻子吴氏闻言,也跟着他兴奋地搬了进来。
倒也不是一件好事,二人常常因为钱财而发生龃龉。不过,二人中矛盾最深的,当属贺过燕从乡野之地带回来的少女咏雪。
贺过燕蹑手蹑脚地要到灶房打水洗漱,却见吴氏倚在灶房前,散着头发,满脸春意,外衫只披在肩上,露出胸前的一截肌肤来,肌肤上竟然还有几个手指印。她瞧见贺过燕,从鼻子中哼了一声,扭身便要走。
贺过燕也曾是个男人,瞧见吴氏这副模样,自然省得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敢怒不敢言,谁叫如今的他再也不能人道了呢。吴氏如今是光明正大地给他戴绿帽子,他也是一声不敢吭。
他只弱弱地唤了一声:“银儿……”
吴氏忽而叉着腰,将一团物什扔到他面前:“那小蹄子昨晚又来了,说是这封信很重要!”
那团物什,是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帕子。
贺过燕默默地将帕子捡起来,还没来得及看,吴氏又恶言恶语道:“我看你身上的钱都给那小蹄子花了罢,下个月我们可又是无米下锅了!”
贺过燕忙讨好道:“银儿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吴氏哼了一声,才扭着腰,摔门进了房。
贺过燕左右四顾,瞧见四周无人,这才闪进灶房,将那团被吴氏揉得皱巴巴的帕子展开来。
帕子是咏雪捎来的,上头用木炭歪歪斜斜地写着字:“甚好,勿念。十月十五,欲问天。”
他将内容看完,便将帕子扔进灶眼里。
他一晚未睡,已是十分困顿,只想赶紧洗漱一番爬上床安歇。昨晚他没有回来,吴氏怕是与那男人鏖战了一晚,此刻怕也是正在补觉,倒是可以趁机抱抱蹭蹭……他心中有一团火,却是无处发泄。
贺过燕匆匆洗完,便跟着钻进房中。
他进得房后,房中有女子低斥半响,终是屈服了。
周遭静悄悄的。
忽而有人俯身,将灶眼里那方帕子拿了出来。
落了一晚的秋雨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