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热气浮于水面, 朦胧了皎白的月光。立于温泉两旁的石灯笼火光昏黄, 熏染了雾气,映照凯瑟琳的侧脸上, 明明灭灭。
身体被微烫的热水所完全包裹。舒适与暖意侵入四肢百骸。温泉的周围修着一圈凹凸不平的三级石台阶,方便人们坐在想要的高度。而此时,我坐在中间的位置, 而凯撒琳则是比我高了一台阶。
咳。毕竟御姐的心萝莉的身。要是坐在我这层凯撒琳就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了。
挨在一起的木棚上上下下的波荡在我们身边。在这个位置水面正好没过胸部。虽然整个肩膀都露在了外面, 但在源源不断腾起的热气中还是不会感到冷意。
如果这种时候有梅子酒就好了。
享受着泉水的温暖。我有些飘飘然的这么想到。
“伽德莉切殿下。能帮我把木盆拿过来吗。”
“啊。好的。”
水声哗啦,回荡在空旷的温泉场。我伸出手勾着木盆的边缘,将它从水面上拉了过来。
木盆划过水面引起一连串弧形的水波。在这种时候感觉无论做什么都是诗意的。在将木盆推向身边的凯瑟琳后我用手挽起了水,悠闲的看着清澈的泉水冒着热气,从我手的指缝中一缕缕的泄下。
“温泉的水都是活水。十分干净。”
粉色的短发被热气所濡湿,一缕缕的贴在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凯撒琳一边向我介绍着,一边从木盆中找着什么, “而且这里只供圆桌骑士使用。除了妃啬。不会有其他人进来。”
啊。好浓重的FLAG的味道。总感觉被你这么一说一定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闯进来呢~
被某个在泡澡时突然闯入的水母精搞出心理阴影的我这般凉凉的想着。而一旁的凯撒琳从木盆中翻出了那包玫瑰花瓣, 将它们倒在手里,缓缓的托着没入水中。
浮动的水波很快便将花瓣漂散开来。飘荡于空中的袅袅热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玫瑰的香气。
“我觉得这样更有情调一些。”凯撒琳这般说着。然后从木盆里取出了一块小毛巾, 在用温泉水打湿后顶在了脑袋上, “就是清理的时候会麻烦一点。”
我尴尬又不失温和的笑了笑。毕竟根本没有人会在温·泉里撒玫瑰花瓣的吧。只不过在英兰没有流传下来“正确”的使用方法和文化传统, 所以才会和本国的习惯混杂在了一起。
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不过开心就好了。
望着周围这熟悉的和风,我不由的感慨道, “如果在温泉两边种上樱树, 大概会很配吧。”
“樱树……吗。”仿佛是听到了不熟悉的词。在沉默了片刻后, 凯撒琳才继续说道, “说实话,我没有见过实物。但是伽德莉切殿下这么认为的话,那一定是相当般配的。”
我愣了愣。今年早春的时候,樱花林那人山人海的景象我还记得。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从别的国家来的,“凯撒琳阁下没有来圣恩露斯看过吗?”
可爱的萝莉(?)摇了摇头。表情很平静,“那个时候太忙了。”
“……这样么。”我的声音有些沮丧,“现在连圣恩露斯也种植不了樱树了。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这样的话。伽德莉切殿下一定是被神所眷顾的人吧。”
我看向她。那双浅蜜色的眼眸氲着水汽,凯撒琳对我露出了如水一般温和的笑容。
“能见到他人穷极一生也见不到的美丽景色。毫无疑问。您是被神所爱着的。”
羡慕。
毫无任何的恶意。凯撒琳只是单纯的对能看到樱树的我感到羡慕。并为我能得到“神”的眷顾而感到喜悦。
毕竟看那些他人用魔导器拍摄的照片跟自己亲眼所见是完全不同的。就像是即使阅读了他人故事,你也永远不可能得到他人的人生一样。
不自觉的。我想起了艾斯对亚瑟说的那句话。
【结果你也是鸟笼中的一员。】
对着表情平常的亚瑟,艾斯的声音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一半是对着王,一半却是对着自己。
世界上哪有完全自由的人。说不定就连那位抛下这个世界的“女神”都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
凯撒琳往下坐了一阶。将整个身体没入了水中。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我赶紧学着她的样子也往下坐了一阶。
温热的水没过锁骨。虽然水面上都是热气有些呼吸困难,但还是在能忍受的范围。而一旁的凯撒琳则是像早就习惯了一样,面色如常,语调平静的和我唠着家常。
“老国王的三个儿子都很优秀。但亚瑟的确是天赋最高的那个。”
黑色的瞳孔微缩。我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凯撒琳。温泉的热气把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熏的微红,蜜色的眼眸却跟被洗涤过般明亮。
“我是看着他们三个长大的,所以感触很深。”
故作低沉的萝莉音夹杂在水波的声音中,带着湿气,“如果没出意外的话,我是大王子的专属骑士。而高瑟是二王子的。”
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么劲爆的吗!!!
我不由的屏住了呼吸,认真的听着凯撒琳的一言一语。因为亚瑟生出来的时候两位王子都已经死离开王城了,所以我在他的信里都没有怎么见过有关他们的描述。
“大王子性格像王妃。是个很温柔的人。”
湿气弥漫。那双蜜色的眼睛仿佛隐在雾中一般,“我很担心他温柔的性格会在以后吃亏,所以对他一直很严厉。”
“他害怕虫子就逼着他徒手抓蟑螂。只喜欢看童话就把他的书都换成黑童谣。如果敢反抗的话就把他暴打一顿,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拳头永远比嘴巴更管用。”
“……”我一时间看向凯撒琳的目光有点复杂,“老国王他……没有说什么吗?”
“说了。”粉色短发的萝莉点了点头,“他说我做得很好。”
这人儿子都死光果然是自己作出来的啊。
我凉凉的想着。而凯撒琳则是将头顶的毛巾取下浸在热水中,然后拧干、叠好,再次放到了头顶,“无论是剑术还是魔导都是我亲手教他的。就连他的饭菜都由我每天检查,亲自为他送过去。”
凯撒琳转过头,对我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多了?”
“……不。”我的语气很是复杂,“您是不知不觉间,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吧。”
“是的。”
凯撒琳语调微暖。
“不知何时。比起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王。我更想让他平安的活下去。”
然而他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