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落水的巨响响起的同一瞬, 我转身抬起了腿。
以我多年来的被坑经验, 这个不良神父倒霉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我拖下水。他极有可能在水还没灌进嘴里的时候就扯着嗓子大喊“伽德莉切”, 然后阿诺德还会像在神的引导下般回过头,精准无误的望向我的方向。
但只要我跑的够快,声音就追不上我。
事实证明我的确跑得很快。胸前的魔导器照亮了来时的路,横在泥泞土地上的残枝断叶反而让我如履平地。
就是在翻窗进入房间时遇到了些困难,最后还是搬了个外面用来坐着劈柴的木椅子垫了垫脚。
我拿了本书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装模作样的读着。几乎是与此同时的, 外面传来了房门被一脚踹开的巨响。不禁有些担心睡在另一个房间的妇人会被会被吵醒。
然而没时间让我去担心她了。被踹开的木门再一次发出巨响。湿漉漉的男人和干爽的男人一起走了进来。
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们两人身上。我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看浑身湿透,只穿着白色里衣和裤子的亚当, 又看看穿得整整齐齐, 面色冷淡的阿诺德。
最终。目光再次回到了亚当那张表情硬得真得要变成石膏的俊脸,“原来你那身袍子下居然有裤子的吗。我还以为是真空的。”
“跑得挺快啊。伽德莉切。”
亚当没有接茬。他扯了扯嘴角, 笑了,那感觉就跟恐怖片里深夜美术室的石膏像突然动了一样,“不是说一起偷看阿·诺·德洗澡吗, 怎么·一·个·人走了啊。”
我一阵言辞的撇开关系,“我没有。你别瞎说。”
然后表情关切的转移话题, “怎么还是湿的。快用魔导烘干啊。”
被水打湿的金色卷发顺直的贴在他的脸颊和脖颈, 虽然我觉得他这幅样子比平时更顺眼了, 但显然他不这么想。
“很抱歉, 不会哦。”亚当将自己打湿的刘海向上撸起, 露出一张冰冷的厌世脸。他指了指一旁脸色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的阿诺德, “所以你能拜托他吗。”
看来两个人闹矛盾了。
不应该说两个人的感情从来不好。
我转头看向阿诺德,轻声细语道,“能帮亚当烘干一下衣服吗。”
阿诺德回答的很爽快,“不要。”
我利索的站起身。去找衣架给亚当挂衣服。
虽然我觉得人应该给自己留一点底线,但亚当最终还是把整条床单裹了过去。我在直接睡床板和面对光溜溜的石膏像间选择了前者。顺带还把最靠近壁炉的位置让给了他。
我相信如果亚当的皮肤和他的脸皮一样厚,那他一定不会冷就是了。
也许是因为晚上整到了太晚吧。第二天我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然到了正头,连吹过来的风都被熏暖。
我活络着肩膀从僵硬的床板上起来,两个大男人此时都不见踪影。阿诺德是今天再次去坑洞那(远远的)探察敌情,亚当应该是拿着我的“水晶球”去圣恩露斯了。
至于我。和前几天一样做做家务然后去市场买做饭的食材,顺便试试能不能听到什么消息。
客厅里的木桌上放着一截面包。我刚想把它拿去烘却发现是软的。这种算不上特别高级的面包市场里是有卖的,但这个家的女主人显然仍承担不起他的价格。
所以是是谁留在这的呢?
我一边往嘴里送着面包一边想着。但很可惜无论是神父还是骑士都是穷光蛋。与其相信他们不如相信是善良的小仙女偷偷给我放的。
吱、吱、呀↑↓——
昨夜饱经摧残的木门终于连开门声都变得奇怪了起来。我将面包放下,看向不应该在这个点出现在门口的妇人。
她今天应该在城里的人家做女仆,要很晚才回来才对。
“……要吃点面包吗?”
注意到了她惨白的脸色,我温和的向她递出了手里的面包。
“有神官说……外来者潜伏在了圣洁的白露西斯,她将会破坏唤神的仪式,带来灾难。”
经常下地的她有着小麦色的皮肤,褶着一圈细纹的双眼闪烁着朴实而善良的光。她的语气小心翼翼,带着不含冒犯的试探。
“小姐。您是个善良的人,您不会破坏神圣的仪式的,是吗?”
“……”
为什么你认定这个仪式是神圣的?
为什么你认定神是存在的?
为什么你认定她善良而慈悲,会拯救你们,而不是喜怒无常的呢?
——“不。我只是恰巧来白露西斯做客罢了。”
我对她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将这些问题全部压在了心底。
他们信仰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神,而是一个美好的乌托邦。他过于遥远,所以人们觉得只有灵魂的重量,才能飘过这段旅程,最终到达那里。
对我而言,无法用存在的证据去反驳不存在的事。
对他们而言,我只是那个没有被神选中的人。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