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保从一开始就打算趁他们大军压境时,绕境带兵直袭晋国都城翼城,为防楚国王族在他离开王都的时候卷土重来,他派了亲信守卫王都。这一战,靠的是速度,以及秦齐两国的配合。
就在晋国大军到达边境后,苦等了数日不管他们怎么叫阵,楚军也不出来应战。照理以前楚国占下城池,抢夺城中财物后,若是晋军再来,他们便会扔下城池离开。但是这一次,他们不但没走,也没有在城中强抢,还派送粮食衣物安抚百姓。
这几天天气转冷,城中百姓煮着粥炖着肉,瞧着安居乐业,好似他们本来就是楚国人,派来夺回城池的晋军才是侵略者。不过上头没有紧逼,应该来援助的秦军和齐军也还没有到,他们叫了几天没有叫开门后,也就呆在军营里,想等风雪过去了再说。
等风雪一停,齐秦两国的援军未到,王都却派了新的使者来。使者声称有密信,等大将军摒退左右和使者呆在同一个大帐内时,使者却亮出匕首说明来意。他并不是什么晋国王室的密使,而是项王的人,项王已经占领了晋国王都,并将晋国王室屠尽,现在晋国正处于纷乱之中,劝他还是归降楚国,项王愿用先前所占的两座城池安置军队。
大将军想了想,无奈答应下来。
差不多同时,晋国因为王都被占王室被屠,便如没头的苍蝇一般,惶然不知如何应对。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齐秦二国已经瓜分了晋国,楚国除了先前所占的两座城池,一如项王先前承诺的那样不要多要什么。去跟齐国商谈的,是嬴异,他作为嬴族宗族的代表与齐国秘密商谈。
这样商谈就算再秘密,多少也会传回风声到李斯的耳中,可是李斯却无力作出回应。他已经感觉到朝中正在失去他的控制,他们全都背着他在商量同一件事,为了同一个人,就连原本中立的术士也站到了那个人那边,偏偏他却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知道有个人一定也知道了,那就是韩非,可是当他去韩家问询时,那个听从他的安排的韩非,竟然学会了敷衍和推托。这些人到底怎么了?他做错了什么吗?他的确坐上了最高的位置,可是他也为秦国做了许多。现在的地位和名声,本就是他应得了。
他不会就这样认输的,不管那个人是谁,他们这些人中间有一个切入口,那就是蒙飞。只要蒙飞和他的大军死了,他们的盘算也就落了空,是时候使用那个了。
腊月,是剑门关一年最冷的时候,嬴正感觉手已经冻得快要没有知觉了,却还是紧握着木枪站在城墙上。昨天下过一场雪,融雪的时候最是冻人,轮到今日来站岗的人都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蒙飞也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他坐在城楼里,也不知拿政王子怎么办,这孩子脾气也太倔。他说想从底层做起,跟下面的人吃苦,他也是同意的,可这也得有个度呀,练了半年差不多就得了。他是会武艺的,这样的人若真入了军队,半年过去了也该往上升一升,可嬴正偏不要,就连站岗也不肯拉下。过几天就是他前往翼城跟嬴异汇合一同返回长安的日子,若他交出一个晒得黑黑瘦瘦脸上又有冻疮的政王子,他们能信吗?
其实嬴正也后悔着,自己为什么非得在这么冷的冬天来站岗,过几天他就要离开了,他只是想在离开之前继续当好一个士兵。他不知这份坚持的根本是什么,却知道决定的事就不能轻易退让,一旦在这儿退了一步,将来就有可能在别的地方退让许多。
他即将成为秦国的王,将会遇上许多不可退让的事。
站到半夜,耳边除了呜呜的风声和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子舞动的声音,似乎还夹着其他声响。嬴正一瞬觉得自己一定是站久了耳朵冻僵了产生了幻听,可是细一听又好像是真的。他左右看了一眼,见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发现,也不知是真的没有听到,还是站着睡着了。
“唰”地一声,一个人影落在了他身边,他惊呼的声音卡在喉间,手上木枪却已经挥了出去。
“别动,是我。”月姬抓住他的木枪冷声道。
“月师傅,你怎么来了?”嬴正不好意思地退回去,假作淡定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