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年岁不好,谁知会不会再闹狼灾?现在村民家里都有兔子,有些人家还养了鸡,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就跟命根子似的,都想着法子看得牢牢的。就拿住在最靠山边的那户人家来说,他家特意养了一条狗,就是为着防狼。
等藏着山上的五个士兵趁着夜深人静想要摸进他家时,刚进了村子就听到了这户人家传来了狗叫。山村夜里本就安静,一条狗叫了,村里其他狗也就跟着一起叫了,哪怕整个村子统共也没养几条狗,在深夜叫起来却足够热闹了。
冬天夜里冷,有些人家屋子里没放火盆睡得也不沉,一听到动静就醒了,只是没有点灯出来看个究竟,心里甚至会在想是不是狼来了?他们是出去看看好,还是把门锁紧好?
村口的那户人家听到家里的狗叫得凶狠,还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威吓,也开口喊了一声。
“大半夜的吵死了,别叫了。”
他这么喊一来是壮胆二来也有向外面的东西示意这家人醒了,若是贼听到主人家醒了也该走了,若是野兽听到狗吠时就该跑了,除非是那等凶猛的。说话的村民倒没有想过来的真是贼,毕竟牛头村有好几十年没闹过贼了,平常地里少把菜之类的事虽有,但是偷到家里来的真没有过。
五个士兵听到这家人醒了,便想先从村口第二家动手,再从第二家弄点吃的让隔壁人家的狗先别叫,再翻墙摸过去。虽是这样想,等冷得哆哆嗦嗦的人拔开第二家的木栓后想着赶紧进去把屋子占了,脚上却一个踩空掉了下去。
为了防狼,这户人家在门口挖了个坑,底下立了削尖的木刺。白天,这个坑上放着一块大木板方便走路;晚上,他们就移开木板在陷阱上铺上茅草。这家人倒是正经为了防贼才设了这个陷阱,他们知道外面年岁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有灾民逃难过来抢他们的粮食,他们当年也是因为遇着荒年才离开家,不想被人抢了粮食躲着人走才偶尔到了牛头村。
眼见着打头的一脚踩空掉进了坑里还弄出响动,其余的人也慌了,里面武功最好的疤哥见状跳过坑洞进入院里想赶紧弄点粮食先回山上,可是厨房里空空如也,边上有间小屋子又上了锁,他用力踹了几步没把门踹开倒是差点把屋子给踹塌了。
这当口掉进洞里的人已经被拉了出来,他被木刺刺伤了,在地上也不敢喊疼。屋子里也亮起了火光,边上那家的狗又叫个不停,像是马上要翻墙过来一般。疤哥咬咬牙,气得在正屋门上踹了一脚,转头带着受伤的人回了山上。
他们刚走,这屋人家主屋的门便开了,边上的人家也有人出来架了梯子越过墙头想看看这家人是不是出事了,之后两家人站在院子里说了半夜的话,都在猜是不是进贼了。这样一闹,边上的人家也都不敢睡,第二天天没亮便去敲了宋户长家的门说是村里进了贼。
宋户长开始还猜会不会是村里人干的,后来去了他们家里,见了两户人家门口还留着是通往山上的脚印,才相信村里真的进贼了。村里人也没猜到会是士兵,都在想是不是哪边逃难过来的人家。他们自己也是逃难过来的,对同样遭遇的人都有几分同情,再说又是这么冷的天,山上不知多危险,也就没有人提要进山搜捕。
“大家夜里都小心门户,要紧东西都看好了,左邻右舍的有动静,都记得要出去帮忙。”宋户长跟围在遭贼的两户人家边上的看热闹的村民说。
胡老汉也混在村民堆里看热闹,听了也就跟着大伙附和着点头,还跟自家边上的邻居搭了几句话。边上有人家养狗的自然不怕,没有的便聚在有陷阱的那家,看看是不是在自家也挖一个,甚至有人还提出了改良的意见,在那儿和其他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他们只当这是一伙来偷东西吃的灾民,若是他们能在山里熬过这个冬天,将来也许是村里人的新邻居。只要不是那等只会伸手抢别人东西的,他们便愿意接纳。
再说逃回山上的那五人,哪怕没有村民进山搜捕,也过得担惊受怕的。掉到陷阱那位被木刺刺中大腿,伤得有些严重。在严冬正是山里的野兽也闹饥荒的时候,它们的鼻子最灵,一闻到血腥味便寻了过来。五个人发觉后,无奈抛下了他,只想避开野兽再说,阴差阳错地竟让他们跑出了林子回了自家军营。他们自认有了靠山,就把在山林里发现村子的事报了上去。
他们这支队伍其实是被打散在了外围,跟主力军已经失去联系许久,现下队里官职最高的是左庶长姓赵。
这位赵左庶长自从跟大军失联也没有积极地去寻找。他们这只队伍本就是由监狱里的犯人组成的,许多原本是宋国人,对晋国说不上多忠心,往常参战也是跟在边上装装样子。晋国的军队这些年打仗都是靠术士出力,军中的士兵训练并不怎么用心,军中纲纪涣散。因为这次打仗损失惨重,大王才下令整改,整改之后挑出了一批好的当主力,有一些实在不像样的就打发到边上,有时也会派他们去诱敌。
赵左庶长所带的队伍就是因为诱敌才跟大军失散了,楚国的术士那么可怕,他们已经不想再遇上第二次,可是一直窝在野外,没有军中补给,他们要怎么熬过冬天?赵左庶长倒是有心找个地方避避,难得底下兄弟都是此心,就是找不到一块好地方。
在疤哥等人归队前,他倒是正跟几个心腹商量是不是找个村子“借粮”,楚国的他们不敢借,晋国的怕有后患,秦国和齐国的又离得远了些,他们一时也不知向谁下手。这当口听说山里有一个村子,赵左庶长便想,这可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他们往那个村子一躲,下半辈子就能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