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听砰的一声巨响,是刀子钉入木头的声音,随之响起的还有陈迦南一声穿破屋顶的惨叫。
乔文心脏一颤,下意识睁开眼睛,却见那把匕首稳稳插在陈迦南虎口空隙处。
他卸力般重重舒口气。
赌赢了。
秦云飞松开他的脖颈,朗声笑开:“我相信阿文没骗我。”
他看了眼趴在茶几上鬼哭狼嚎的陈迦南,他当然不相信这个滑头的四九仔,但以乔文这种胆小怯弱的性子,确实不太可能面对这种情况,还有胆量说谎。
他又看向倒在沙发微微喘息的乔文。
实际上,这美人确实已经被吓得不行,此刻简直虚弱得像一滩水。
秦云飞看着他这脆弱无助的漂亮模样,简直是心痒难耐,伸手扶了扶他的头,柔声道:“阿文别怕,刚刚飞哥就是逗逗你。”
陈迦南自觉嚎得差不多,终于喘着气收了声,抬头道:“飞哥,我阿弟身体不好,你别为难他了。”
“靓仔南!”秦云飞转头看他,冷笑一声,“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但凡我找到一点证据,你三刀六洞是免不了的。”
他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风哥!”
乔文闻言抬眼,果然见江遇风在几个马仔簇拥之下,大步走了进来。
秦云飞起身道:“风哥,你怎么来了?”
江遇风扫了眼这乱糟糟场面,蹙眉沉声道:“听说你这边出了点事,过来看看。”
陈迦南趁机挣开钳制住他的人,连滚带爬跑到江遇风身旁,歪倒在地抱住他的双腿,高声嚎道:“风哥!你要替我做主啊!飞哥这里被人拐跑了两个姑娘,无凭无据非得说我是帮手,还把我阿弟抓来威胁。”
他这泼皮无赖状简直演了个十成十的像,江遇风垂眸看着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也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他抽出被抱住的腿,抬头看向虚弱靠在沙发的乔文,皱眉轻喝道:“阿飞,你这不是胡闹么!要是怀疑阿南,你把他叫来慢慢审就是,他阿弟又不是社团的人,大半夜把他抓来作何?他阿弟身体差,万一在你这里出了什么事,怎么跟城寨百姓交代?”
秦云飞显然是不敢在这位直属上司面前造次,讪讪道:“我就是带阿文来问问话,没对他怎么样?”又转头看像乔文,一脸温和道,“阿文,飞哥没欺负你吧?”
乔文稍稍坐直身体,摆摆手虚弱:“风哥,我……我没事。”只是这个事字还未落音,人便噗通一声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小乔!”陈迦南失声大叫。
江遇风快步上前,长腿跨过茶几,将沙发上的乔文拉起来,掐了掐人中,见没反应,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又狠狠瞪一眼秦云飞,冷喝道:“回头再找你算账。”说罢,又看向仍旧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陈迦南,“阿南,走!”
陈迦南得了这句特赦令,立马从烂泥变成了一只敏捷的豹子,从地上弹起来,飞快跟上他,哪里还是刚刚那被吓得要死不活的模样。
乔文原本只是想装晕倒,结束这场审问,没想到会被江遇风抱起来奔赴诊所。以至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多装一会儿。
“风哥,我来吧!”出了丽都,陈迦南开口。
江遇风道:“没事,我来就行,刚刚你被阿飞吓了一遭,先缓缓劲儿。”
陈迦南果然没再客气。
乔文闻够了小诊所的味道,不想再去遭罪,快到西区时,他缓缓睁开眼睛,哑声道:“风哥!”
“醒了?”见他挣扎地要起身,江遇风赶紧将人小心翼翼放下。
“小乔,你怎么样?”陈迦南急忙抓着他的手臂,借着旁边马仔提的一盏马灯光线,上下打量他。
乔文摇头:“我没事。”
陈迦南重重松了口气:“刚刚我差点吓死。”乔文还未说话,又听他道,“我怕那刀落下来,把你给吓出什么毛病。”
乔文:“????”
难道不是应该担心刀落下来自己的手会废掉吗?
虽然觉得他这样没心没肺得简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再次确认,他有多疼爱他的小乔,是比亲生兄弟还要好的感情,也难怪原书中,乔文的死会成为他黑化的导火线。
江遇风见这对小哥俩没什么事,从马仔手中拿过马灯,递给陈迦南:“既然你阿弟没事,你们哥俩回去好好休息,我去找阿飞问清楚情况,若真的是他平白无故冤枉人,我会教训他。”
陈迦南摸摸头,讪讪道:“风哥,今晚谢谢你。不过飞哥也就是吓吓我们,你不用为了我们和他闹不愉快。”
江遇风笑说:“他还没那个本事跟我闹不愉快。”想了想又道,“回头天亮了,你还是带你阿弟去瞧瞧大夫。”
陈迦南:“嗯。”
乔文也道:“谢谢风哥。”
“不客气。”江遇风爽朗地笑了声,摆摆手:“走了。”
与江遇风道别后,陈迦南一手提着马灯,一手牵着乔文,在黑暗中穿行。他的手骨节分明,指腹上有一层粗粝的茧,掌心带着温暖的潮意,是年轻而有力量的手。
乔文觉得两个大男人手牵手,总觉得有点奇怪。不过陈迦南分明一直将原身当成需要他照顾的弟弟,所以他也就没刻意挣开。
这会儿还不到凌晨五点,整个城寨依旧在沉睡中。因为有惊无险过了一关,乔文心中倒是挺放松,甚至都没觉出多疲倦。
怕吵醒阿婆,两人进屋都是蹑手蹑脚,只是倒在床上时,还是不约而同大大喘了口气。
然后又忍不住在黑暗中默契地相视一笑。
平静须臾,陈迦南低声道:“刚刚飞哥要拿刀钉我手,我以为你会经不住吓说出真话,没想到你竟然忍住了。”
乔文轻笑:“不说实话你顶多废一只手,说了只怕得三刀六洞小命都无,我再怕也得忍住。”他微微一顿,“其实我也是赌一把,若是飞哥还算是个讲规矩的人,就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对你用私刑。赌赢了,咱们就能暂时过关,赌输了,也顶多就废你一只手。”
陈迦南佯装不满叫道:“什么叫顶多废我一只手?我要少一只手,以后还怎么混?”
乔文被他逗乐,想了想,又好整以暇问:“南哥,当时你后悔了吗?”
“嗯?”陈迦南似是没听明白。
乔文:“就是有没有后悔救人?”
陈迦南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总归是两条命,就算废了手也值。”
乔文微微一愣,继而又笑开,伸手想对待小孩子一般,揉了把他的头发:“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陈迦南被他揉得很舒服,往他脖颈处拱了拱,道:“不过,话说回来,看到你晕过去,我还是吓了一大跳的。”
乔文咯咯直笑:“我装的。”
“啊?”陈迦南错愕。
乔文道:“我怕飞哥揪着我们不放,见风哥来了,干脆顺势装晕倒,不然估计还在那边耗着。”
陈迦南竖起脑袋,笑道:“小乔,你竟然这么狡猾?是不是变坏了?”
乔文道:“我又不能打,也扛不住打,遇到这种事,当然得多动脑子。再说,演戏这事不都跟你学的,比起你今晚的演技,我可差远了。”
陈迦南嘿嘿笑着躺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自己今晚确实演得不错,应该是一点漏洞都没叫人看出来。
他自顾笑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得幸好你考虑得周全,拉着我赶紧回来。果然是没几分钟,飞哥就找来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后怕呢。”
乔文轻笑:“虽然今晚这一关咱们是过了,但也别太掉以轻心,我估计飞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接下来你自己当心点,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陈迦南感叹道:“真希望风哥能在城寨多待些日子,有他在飞哥能老实点。”
听他这样说,乔文脑子里浮现江遇风那冷厉的面孔,原本以为生着那样一张吓人的脸,会是个冷酷狠辣之人,没想到性格竟然出乎意料的和善。
他想了想,道:“求人不如求自己的,还是得自己小心。”
陈迦南哼唧了一声,恨恨道:“飞哥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但不能欺负你,要是真欺负你我可忍不下去。”
想起今晚秦云飞对乔文的态度,他十分确定那混账玩意儿对小乔存着龌龊心思,这简直让他抓心挠肺得难受,恨不得将人彻底收拾掉才放心。
乔文见他气哼哼的样子,好笑笑:“你就放心吧,咱们都是城寨街坊,只要我自己注意点,他不至于对我怎样,虽然我身体不行,但不是没脑子的人,不会轻易落他手里的。”
陈迦南嘿嘿笑道:“这倒也是,小乔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本事,南哥以后跟定你了。”
乔文拍拍他的肩膀:“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
“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南仔妻管严的属性已经渐渐显露,以后无论多么嚣张,只要小乔一个眼神,就会老老实实跪榴莲。
咳咳,那个……我只是把阿南当小孩子——心理年龄比南仔大很多的文哥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