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募捐是拍卖形式,几位文艺界大家,贡献出自己的大作,由在场富豪们竞价拍卖。
不过半个小时,为难民募捐的善款就达到了五百万,记者的镁光灯咔嚓闪个不停,想来富豪们的善举,明日又是几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做善事是赚名声,而名声又是最好的赚钱手段,富豪们从不会做吃亏的事。
乔文和陈迦南不是富豪,只是混进富豪的东郭先生,花钱赚名声的事,自然跟他们无关,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而且这热闹也实在没什么意思,至少陈迦南是很快就百无聊赖恹恹欲睡。
幸而募款环节很快结束,接下来便是今晚的放松时刻——舞会。
原本跟着叔叔忙于社交的周佳茵,这会儿也空闲下来,提着及踝的晚礼裙,找到乔文几人——当然,她的目标是陈迦南。
她拉着裙子,做了个屈膝的礼节,笑盈盈朝陈迦南伸出手:“陈先生,可否赏脸跳支舞?”
原本正在与乔文周仁俊聊天的陈迦南,被她这大礼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然而奔放热情的周佳茵,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在他话音落下时,已经上前拉住他摆动的手腕,将人直接带进了舞池:“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很简单的。”
陈迦南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到底知道这种场合,要是强行将人推开,会让女孩子很没面子。
他虽然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女人,但从小就知道尊重和爱护女性。
为了不让周佳茵难堪,只能硬着头皮跟她走进了舞池。
周仁俊见此情形,怕自己和乔文也被这样奔放的摩登女郎给缠上,赶紧道:“阿文,你要是不想跳舞,跟我去躲一躲吧。我已经看到好几个美女在盯着你看了。”
乔文同情地望着舞池里手足无措的陈迦南,虽然有点想把他解救出来,但又不好让人家女孩子难堪,犹豫片刻后,很没义气地跟着周仁俊躲去了阳台,留下陈迦南一个人在舞池里可怜巴巴独自挣扎。
而此刻的陈迦南,确实担当得起“可怜”二字,因为他确实不会跳舞,又对近距离接触女孩子有种天然的不适,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只能尽可能地与周佳茵隔开。
“你靠近点,跟着我的步子。”周佳茵将他拉了拉他。
因为这骤然间的靠近,陈迦南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仰,脚下步子一乱,踩到了对方的鞋面。
周佳茵吃痛地轻呼一声。
陈迦南忙不迭稳住脚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真的不会,要不然还是算了。”
周佳茵对这一脚倒是不以为意,眉眼弯弯笑道:“没事,哪个刚学跳舞没踩过舞伴的?你跟着就行。”
陈迦南心中默叹,只能默默敷衍地继续跟着她的步伐。舞步转动间,四顾了下舞池外,发觉乔文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原地。
这个发现,顿时更让他无心应付面前这摩登女郎,倒不是因为怕乔文出事,而是在陌生的地方,看不到乔文这件事,让他莫名有些无所适从。
若不是乔文先前一再叮嘱他,在这种场合要懂得绅士,他立马松开人溜之大吉。
因为心不在焉,他又连连踩了几次周佳茵。虽然对方满不在乎,但显然迎来了旁边不少好奇的目光。说是好奇也不尽然,更多的是对于周大小姐这个舞伴的质疑和鄙薄。
陈迦南实在是不想再继续,正要开口说话,肩膀忽然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这一撞着实不轻,分明是故意为之,导致原本准备收脚停下的他,猛得一个趔趄,不偏不倚恰好绊了周佳茵迈出的脚。
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及时控制住重心,又将倒了一半的女人拉住,两个人只怕已经狼狈地摔倒在舞池中。
然而虽然是稳住了身体,这手忙脚乱的动作也着实不大好看,以至于旁边几个跳舞的年轻男女,都意味不明的看过来,好几个脸上明显带着讥笑嘲讽。
陈迦南转头看了眼撞了自己的人,是个陌生面孔的年轻男人,怀中抱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女郎,一看就是富家少爷和千金。在他看过去时,男人还挑衅般勾勾唇,然后顺着舞步挪过来,道:“不好意思爱丽丝,刚刚撞到了你舞伴。”
周佳茵也看出这人是故意的,皱眉不悦道:“汤公子,你有毛病吗?”
这位汤公子腆着脸笑道:“爱丽丝,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松开手中舞伴,弯腰伸向她,“为了弥补我的过错,让我代替这位不会跳舞的先生,与你共舞一支?”
周佳茵嗤了声,懒得理她,带着陈迦南离开了舞池。
到了舞池外,她才发觉自己的礼服裙摆撕裂了一道口子,只能抱歉道:“阿南,不好意思,我裙子破了,去换一下,你先自便,我回头再来找你。”转身前又补充道,“刚刚那就是纨绔子弟,不用理他们。”
她其实有点后悔硬拉着陈迦南跳舞,她看过报纸上写陈迦南出身。一个刚刚从贫民窟走出来的年轻人,哪会这些少爷小姐热衷的玩意儿,害得他被其他人嘲笑。
出了舞池的陈迦南简直是大松一口气,听到她还要来找自己,忙不迭摆手道:“不用管我,我去找我弟。”
“对哦,乔先生怎么不在了?那你先去找他吧?回来我再来找你们。”
两人道别,陈迦南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烦躁,走到旁边举着托盘的侍应生旁,拿了一杯香槟润了润喉咙,又转头瞥了眼舞池,看着衣香鬓影的男女抱在一起转来转去,他有些嫌弃地撇撇嘴。
真不懂这交谊舞有什么趣味?还不如打两套王八拳来得痛快。
然而他知道这既不是打拳也不是打人的地方,不得不承认,自己与这所谓的上流阶层十分格格不入,以至于乔文不在,他就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得马上找到乔文才行。
只是他举目四望,始终没看到乔文和周仁俊的身影。但想着小乔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独自离开,应该是躲去了哪里。
想了想,目光最后落在了宴厅侧面的阳台。
他正要走过去,忽然觉察到有视线在看着自己,一转头,便见到不远处王彼得和两个年轻男人在说话,其中一个便是刚刚在舞池撞了自己的汤少爷。
三人离他不足两米远,因而能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得清不代表听得懂,因为他们用的是英文。
陈迦南想起昨晚乔文说过的话,见这几人边说边不怀好意地看他,时不时露出鄙薄的笑。几乎可以肯定这三人在骂他。
难怪刚刚那人要故意撞他,敢情是跟王彼得一伙的。
压抑了快一晚上,到了这时,陈迦南再也忍不住,他冷着脸走过去,问道:“王彼得,你想说什么当我面说,别跟个八婆似的。”
王彼得抱着双臂,讥诮一笑道:“我说什么你听得懂吗?别以为穿上西服,穷酸小子就变阔少了?还想打爱丽丝的主意,癞蛤\蟆吃天鹅肉有没有?”说着,昂昂头,露出一副倨傲的表情,“之前的事,算是你运气好,以后可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贫民窟的穷酸烂仔,赶紧多喝几杯没喝过的香槟,带上你那同样穷酸的阿弟,早点离开,免得丢人现眼。”
因为酒吧事件,王彼得被舅舅狠狠训斥了一顿,这两个月老老实实深居简出,好不容易等舆论消停,这才敢再出来。因而对陈迦南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今晚见到他出现在酒会,还被自己爱慕的周大小姐邀请跳舞,顿时新仇旧恨加上一肚子酸水,势必要给陈迦南一点颜色看看。刚刚在舞池就是故意让他丢丑。
他打听过陈迦南,就是个贫民窟出来的烂仔,此刻这番话便是激怒他动手。在酒吧里帮助侍应生打鬼佬,那是中华英雄。但在名流云集的慈善酒会动手打人,可就正儿八经闹事的流氓。
说着,他还伸手指在满脸怒气的陈迦南脸上,一字一句道:“怎么?想打我吗?有本事动手啊?”
简直是一副不激怒对方,誓不罢休的模样。
陈迦南拧眉面对着这张王八脸,心道明明穿得人摸狗样,怎么就不说人话干人事?
骂自己也就骂了,竟然还骂乔文,小乔怎么就穷酸了,早几十年,乔家那可是正儿八百的大富人家,何况他现在靠自己本事赚钱,比仗着家里的纨绔阔少可不知高贵多少倍?
王八蛋给他舔\脚趾头都不够格!
他心中怒意横生,恨不得一拳将这王八蛋脸当场打开花,就在他握紧的拳头蠢蠢欲动时,一道温和声音传来:“南哥!”
这轻飘飘的一声,像是一道涓涓细流,立马将陈迦南的火气抚平大半,他从几欲失控的愤怒中回神,看到插着口袋,不紧不慢走过来的乔文:“小乔!”
乔文并未目睹发生了何时,但眼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你去哪里了?”陈迦南松开拳头,问道。
乔文走到他身旁:“我去和周少在阳台吹吹风。”又转头看向王彼得,笑道,“王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