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英与赵煜乘着软轿,到了宫门外,请了今日守门的禁军侍卫,代为通传宫内的人,他们请求面圣。
虽到深秋,今儿却是一个大晴天。
朗日乾坤的明亮日光,落在宫墙一侧,罩在他们俩的身上。
将他们二人的身影,影影绰绰的烙印在宫墙长阶之上,如影随行,甚是美妙。
过了半晌,那通传侍卫阔步走来,身后跟着一道小碎步紧跟着他身后的身影。
走进了一看,赫然是宣德帝身边的张公公。
张公公年岁不小了,可行路时候的脊背,倒不像其他上了岁数的公公一般弯着、驮着。
眉色间严肃却又恰到好处的融着恭敬气质,看着他,赵煜倒是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一向憎恶外戚与宦官的宣德帝,却唯独喜重用他了。
此人,是个能够端敛清楚自己个位置的人,他不会恋权,懂得宽慰帝王的心。
放这样的心腹在身边,倒是十分安全的。
“老奴给誉王爷请安,誉王安康如意。
老奴恭喜仲小将军,身体恢复康健。”
张明芳绝口不提,眼前这位九王爷前日里,才在宫中受了罚,得了寒证之事。
只面色如常的开口问了安康,这股子淡然处事,又丝毫不八卦的劲儿,可真是一般小太监能有的样子。
仲英抱拳回礼,以示对他的尊重。
赵煜低声道“张公公免礼,怎么还劳顿你老人家,亲自出来了?
托一个小公公出来,传一声就行了。”
他们自请入宫面圣,按着常理,张公公会派一个长生殿近侍,随着那禁军侍卫同来,引他们入内即可。
这位张公公亲自来接他们,倒是有些不寻常了。
张公公攒手,微低头,回道:“能亲自前来,迎接您与仲将军,是老奴的荣幸。
也是怕怕那些毛手毛脚的小太监,将陛下他老人家的话,给传岔了。
故而,老奴便厚着脸皮,在陛下眼前,自请跟来了。”
就是入个宫的事,还能有话传岔了,无非就是他们要吃个闭门羹,派这张公公来传话来了。
赵煜不动声色的接了句:“看来,父皇他老人家,今日是不会宣我们入内了?”
张公公眼角堆笑:“难怪陛下整日里,常同老奴念叨,说九殿下您,最是了解他心思了。”
朝着赵煜夸赞了一番,张公公旋即换了个方向,对着仲英笑逐颜开的道:
“仲将军安好,陛下他老人家说了,您在长城濠受了重伤,这方才痊愈,理应好好休息些时日。
若是您有任何事要禀告,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陛下他老人家给您派了宫中的软轿,特命皇城司亲事裴璐带兵,亲自护送您回仲国公府,好生休养。
过些日子,陛下自然会寻个合适的日子,宣您入宫面圣。
哎呦,小将军,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您还不快谢恩领旨哪。”
张公公这话传得万般小心,又圆滑之极。
赵煜不用听,就猜得到,他那位皇帝爹的原话,一定不会这么好听。
无非就是让他们滚蛋,朕不见!
再有就是命裴璐把她带回国公府,不要再回誉王府,给他们皇家添话柄!
宣德帝这口谕的意思,就是现在并不想见仲英,也不想听她说任何话。
可面前这位老人,竟会把那么难听的话,传的如此周全,倒是让他们挑不出一句半句的毛病来了。
仲英恭敬的向着紫宸殿的方向,单膝跪地,谢恩叩首,算是领了宣德帝的口谕。
张公公见她谢了圣上口谕,忙附身下去,将袖口托在她的手腕之下。
皮肉皆笑,一脸真诚的说道:“小将军,快快起身吧。
前日里,陛下听说您在长城濠受了重伤,委实担忧了好几日,后来听了路大人捎回来的信儿,才算安了心。
能得陛下这般怜惜您的身体,可真是叫老奴都好生羡慕了呢。
陛下,他这几日,还经常念叨,仲小将军,为我们大宋的百姓立下了大功,这是得要重赏的大事。
所以呀,小将军您只管踏踏实实的把伤养好了,陛下一定会早日召见您,封赏您的呢。”
仲英对张公公了致了谢,她早就知道,前面的路不好走,只是,没想到,一出师,便会遇到个闭门羹。
为今之计,只有先遵了圣上旨意,回仲国公府后再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