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1 / 2)

所谓吉祥, 却是针对他自己的。要说能不能给周围人也带来同样的好运就见仁见智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 若他自身拥有大气运, 那么事情的发展就会出现变数,这个变数就有可能影响到其他人的命运,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祸福相依。

阿酒来到傅辰面前, 身后是那群同样等待被挑选的少年少女,其实这次挑选合适的人选, 时间上是临时抱佛脚的,傅辰要的急, 而漂亮的女孩不够,虽说被抛弃的女孩比男孩多,但是这些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 哪怕后来养着,漂亮的依旧非常少, 为了凑数也为了以防万一, 青染才又加了几个男孩进来, 平时也训练他们朝着女孩发展。

她只将事情做到完善, 要是公子挑不到满意的,那么就是她的责任了。

现在下方并不平静, 居然被个假红妆捷足先登, 这些女孩都带着不满和怨恨的眼神看着阿酒,这个人平时那么不起眼,却没想到关键时刻爆发, 杀得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她们也不笨,想也知道这不是阿酒忽然大放异彩,是早就预谋的,这个卑鄙的人。

没人知道阿酒为了先声夺人,把这个人选范围缩小到自己身上,在进来的时候就赌上了所有,当发现傅辰的眼睛有问题的时候,他就觉得机会来了,决定表现自己的特殊。

“你为何会说我的眼睛?”傅辰准确找到少年的方位,“看”了过去。

少年身体一颤,对上傅辰的目光,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忽然就说了实话,也许是因为他感觉到眼前人要的是实话,而不是隐瞒以及自作聪明的找借口,他准备当个【老实】的孩子,“我感觉它不是活物。”

天生的敏锐直觉吗,千万人中都少见的特性,这是什么气运?

傅辰心中一动,“今年几岁了?”

“十六。”阿酒不再像平时那样不起眼,锋芒毕露,双眼闪闪发亮地望着傅辰。

十六,在这里也算是能成婚的成年人了,“再过来一点。”

阿酒乖巧地走向傅辰,傅辰轻轻摸上了少年的脸颊,少年的肌肤微微颤抖,傅辰不由更加柔和了声音,“别怕。”

当然不是害怕,那双手的每一根手指的弧度都格外优美,修剪整齐的指甲盖在粉色的指尖上,反射着微光,像是一块美玉,这样一双手碰到自己,微凉的,带着薄茧的,仔细的抚摸着自己,令人心肝都打着颤,他从没被人这么温柔对待过。

阿酒确定公子并不会惩罚自己,大着胆子看了过去。发现这个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在其中,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傅辰在脑海中勾画出少年的模样,还未完全长开,算是漂亮,但却不足以让他选择,穿着和打扮也全是作女孩子的模样,比他更适合的人选应该还有不少,而且……

傅辰的沉思,让阿酒极为紧张,这也许是他唯一见到公子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拳头攥紧了,等待宣判。

“伺候过人吗?”

“未曾。”少年还在变声期,声音有些细,而且还做过特殊训练,乍听之下分不清性别。

“是男孩子?”傅辰微笑道,转而朝着青染所在的地方看去。

青染低下了头,“这几个男孩模样也是极好的,而且经过训练后他们能扮得令人看不出破绽,因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人选,奴婢就都放了一些。”

傅辰不说话,闭上了眼,指尖有节奏的打在扶手上,也不说话,营造的气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的确,傅辰一开始根本没想过青染会选男孩过来,媚娃体最适合的当然是女孩,但若是这样一个少年……

傅辰又“看”向少年,“有心机有手段,你是希望我摒弃所有人只选你吗?”

这样想要控制自己选择的少年,的确是一把利刃,用的好与不好,就看握着的人了。

虽然傅辰非常温和,没有任何羞辱的话,但心思被当着众人的面拆穿的少年却比羞辱更觉得羞耻,一脸火辣辣的,他似乎已经等来了命运的结束,能感到身后那群人讥诮的眼神,嘲讽他想要表现却依旧被舍弃。

“公子,我……”阿酒还想辩解什么,却忽然感觉到傅辰冰冷的气息,剩下的话也吞了回去。

这一刻他意识到,公子在跟前,他自作主张说话是很没规矩的。

他的行为,也在干涉公子的决定。

傅辰又接着说道:“只是我需要的是女孩。”

峰回路转,傅辰轻描淡写地打碎了对方的野望。

阿酒脸色灰败站在一旁,像是被孤立的角落,傅辰也没有再理会他,让剩下那些原本觉得没指望,现在又喜从天降的女孩们一一过来看相,最终选择了长相最是出彩的少女,比阿酒大两岁,正是女孩最好的年纪。

傅辰也问了女孩的名字,也许是太高兴,女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青染开口补充道:“她叫小华。”

华?傅辰挑了挑眉,随口道:“不适合,改了吧。水,跟你姓,青水。”

华有什么不好吗,青染奇怪道。

女孩有了新的姓名并没有任何不适,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是个名字罢了,主子乐意改便改了吧。再说这是公子赐下的,是这些人里的头一份,与青染姑姑是同辈,而这些少年少女的第一也确定了是青水。

待这些少年少女几家欢喜几家愁的退下,傅辰才对着叶惠莉道:“之后青水就是你的妹妹,你带着她们先回栾京。”

叶惠莉跪了下来,朝着傅辰问道:“计划,已经开始了吗?”

傅辰颔首,缠绵悱恻地滑过叶惠莉的脸旁,那双眼中似乎装着温柔,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吃了那么多苦,累吗?”

叶惠莉脸一红,认识那么多年,见面次数不多,她还是第一次离傅辰这么近,气氛那么暧昧,一时感觉似乎受到了来此对方的垂怜,柔媚的脸上微微一红,不可方物,她就说,自从变了脸后,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对她无动于衷,原来连这个男人也被自己吸引了吗,叶惠莉的虚荣心膨胀了起来。

斗志高昂地离开,当年她被众叛亲离,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叶家、皇帝、邵华阳……你们等着,我叶惠莉回来了!

青染却是觉得公子根本是故意的,傅辰勾了唇角:“怎么这么安静?”

青染:“您对她……”

刚才那一幕实在容易让人想歪,公子难道真对那个女人有兴趣?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傅辰颇为玩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青染忽然发现,公子其实没她以为的那么正派,骨子里恶劣极了。

阿酒还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被那些少男少女围住了。

他要是成功被主子看中也就罢了,他们就是心里再愤愤不平也不会出手,打狗还要看主人,怎么都会忍下来。但现在阿酒表现是表现了,不过最后还不是选了青水,没你阿酒什么事。

青水被众人围在中间,隐隐以她为中心,经过刚才的挑选,她已经成为这群孩子里的头名,她只是冷漠地看着阿酒。她已经不一样了,很快她就会去完成任务,而阿酒却依旧只是个随时都会被抛弃的东西而已。

“有人心机真是重,平时装的那么乖巧,最后耍了我们所有人!”

“还想看我们的笑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说着,其中一个少年朝着他身上踹了过来,其他人见状也蜂拥而上,拳打脚踢。

阿酒只是低着头,也不反抗,任由他们踢踹。

“这名额是水姐的,你以为表现了,公子就看的上你?”

“这么阴险的人,简直比臭水沟的老鼠还臭。”

“你就是脱光了,公子都不会看你一眼!”

“自取其辱!”

……

阿酒的目光却是麻木的,由着他们发泄情绪。

水姐?呵呵,你年纪还比青水大吧,这么快改口也不亏心。

我虚伪、阴险,你们又好的到哪里去?

我是老鼠,你们又是什么?

谩骂、殴打还在继续,恶意是容易传播的,特别是一个团体里出现了异类,这个异类还戏耍了他们,于是他就成了这些本身就带着戾气的少年少女的发泄对象,其实他想过在失败后会面对的局面,只是他自以为自己有几成机会,而这个机会值得他去拼。

这些少年少女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武功修炼的层次不一,但比普通人高了不少,他们的力道自然也不是阿酒能承受的。

他们也很懂得怎么打,才能让表面上看起来没事,内里却受伤,他们当然也不想受到青染的惩罚。

也没人往阿酒脸上招呼,那么至少在外在看不出任何一样。

只要阿酒想要活命,就不可能把这次殴打说出去。

当阿酒回到自己的小屋子的时候,软到在床上,好痛……

他睁大着眼,看着窗户外透过的白光。

等午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却是感到身上凉冰冰的,那些内伤好像也好了很多,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毕生难忘的脸,哪怕那长相很普通,却在这时候显得那么特别,在烛光中更加柔和。阿酒从一开始的韬光养晦,到后来一鸣惊人,以及面对傅辰依旧对答如流的从容,展现的都是超越这个年龄的成熟,在这时候却破功了,整个人都显得很无措,“公、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在做梦吧。

“躺下吧,你这伤需要休息几日,不宜大动。”傅辰压住少年想要起身行礼的动作,却止口不提少年为何受伤。

阿酒的确感觉身体像是散架了,特别是睡了一觉再醒来这感觉更重,他忽然想到今日的巡逻任务还没做,想来那群人是故意不叫他的,青染姑姑很严格,不允许迟到和偷懒,哪怕他们被带到泰常山,但山上只要有需要的事,也和其他人一样要做,甚至比旁人做的更多,更优秀才行。像是他今天的任务是巡山和整理后山,开辟出新的种植土地,明日青染姑姑检查后发现他没有做,他的处罚只会更重,加上现在的身体受了不小的内伤,处理不当也许就丢了小命了。

面对傅辰,阿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感觉公子应该喂了他什么,体内出现了一股暖流,公子为什么还要救他?脸上又是难堪又是羞赧。

傅辰也没等对方说话,总不能一直这么干瞪眼,“你似乎很惊讶看到我?”

“是阿酒让您失望了……”

“失望?恰恰相反,我从不认为有心机不好,你的问题出在不应该将它展现的那么明显。”傅辰就像是一个看着心爱的孩子的长辈,哪怕从年纪上看他也只比阿酒大了三岁多。

阿酒沉思着这句话,若有所悟。

“阿酒,愿意来我身边吗?”让你当媚娃体,太可惜。

媚娃体只要被蛊虫吸足了精气,绽放最后的魅力就会离开寻找新的宿主,届时就会成为第二个应红銮,全身急速枯萎,虽不会死,但身体却是衰败犹如老年,这是在提前燃烧生命。

等价交换,多么公平。

阿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心情原本已经跌倒谷底,这句话却让他再一次飞上云端,但经过白日的那次,他也不敢轻易相信,眼前这个掌握他生杀大权的人,让他感觉深不可测,问了一句改变他一生的话,“我可以吗?”

“有何不可?”傅辰反问道。

阿酒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这是他生存至今最为高兴的一天。

“哦,对了。”傅辰起身拿了一个木盒子给他。

阿酒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条银链子,做工极为精致,帘子下方缀者一颗水滴形的黑色宝石。

那宝石正是从上善村中得来的黑曜石,傅辰虽然将大部分留给了邵华池,但自己也不客气命人取了一些来,招了些工匠打造了些坠子,不算很值钱,却胜在精致,外面若是要卖也会是个暴利的价格。

这大概也是阿酒人生第一次收到礼物,还是个在他眼中高不可攀的人送来的,嘴巴一股一股的,像是一只小青蛙,不知道回答什么。

捏了捏少年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青染与我说,今日是你生辰,我出门在外也没带什么贵重物品,这条链子是工匠们做来给男性佩戴的,我瞧着精致便给你拿过来了,若是不喜……”

几年前的今日,是青染捡到阿酒的日子,就将那天定为生辰。阿酒自己都不记得了,这个生辰礼物来的太突然,用惊喜这些词语已经无法形容。

“很喜欢!”顺带附上大大的笑容,身上都好像不痛了。

生怕傅辰收回,紧紧抱着不撒手。

流浪的时候,他就看到别人家的小孩身上带着长命锁,羡慕的要命,但他知道自己没那个命,哪想到现在他也有自己的长命锁了。

傅辰也笑着,一时间两人之间脉脉温情。

“这可不是装饰品,好好研究研究。”傅辰拍了拍少年的头,才起身。

少年宝贝似的抱了好一会,才想到傅辰离开时的话,他也有一点机关术理论的基础,知道这根链子看似装饰品,但肯定内有玄机。不过如果是公子送的东西,不平常才是正常的吧。

不自觉的,少年心中对傅辰纯粹为了活命的敬畏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东敲敲,西捏捏,过了一刻钟总算发现了机关,这颗黑曜石水滴的下方的黑色是毒药,两侧则是毒针,是给他防身用的。

公子……

青染见傅辰出了院子,迎了上去。

想来那孩子现在应该感恩戴德吧,公子本就想收下阿酒的,只是故意让所有人都回去,明知道那少年绝对会吃到苦头,却放任了,而后却是亲自送药,送了生辰礼物,还将少年留在自己身边。

先给个棒槌再来个甜枣,哪怕几年后少年能明白,也依然会沦陷吧。

只因这颗甜枣是实打实的。

让人连怨都怨不起来,这才是她认识的公子,对人心的揣摩到最细微处,哪怕换成了她,大概也会心甘情愿被这个人差遣吧。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可没拘着你。”傅辰知道自己这五年,多少有些改变了。

也许从阿三离开后,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阿酒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一直想要个姓,奴婢想让他也跟着我姓。”

这不是什么难事,傅辰没有什么不同意的,“你明日去通知他吧,日后就叫青酒。”

“您心情似乎不错?”

想到阿酒,傅辰失笑道,“这小兽的爪子太利了,总要磨一磨,不过也不能太过,没爪子的小兽还怎么称的上兽?”

“您的意思是……”

“他的獠牙不该对着我傅辰,把力气都用到别人身上,才是物有所值。”低沉的笑声,“而我……很期待。”

“奴婢恭喜公子,又得一员大将。”青染思索了一番傅辰的话,才想到了什么。

“大将?你倒是眼睛尖。”

“奴婢跟公子时日久了,自然就耳濡目染。”

傅辰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点了点青染的额头,“对我还说这些酸话,嗯?”

青染捂着额头,心中却是很受用傅辰对自己亲近的态度,稀有才显得珍贵,“公子,我另外还有事要禀告。”

“说吧。”

“隐王他……”他的身份,有些问题。

余光却瞥到远处庭院边的人,冷冷地注视着她,阴鸷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刃刺过来,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就在那么诡异的情况下,那人嘴角居然极为缓慢的扬起,极尽妖娆之态。

好像在说: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青染落下一滴冷汗,她与邵华池对视也不过一眨眼功夫,却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停顿了一会儿,现在失明的傅辰也根本看不到他们之间的互动,猜测不到更多的,青染平复了心悸,心中哂然,哪怕我不说,你又觉得能瞒住公子多久,继续说道:“……他来了。”

傅辰抬头,就听到了往这里走过来的隐王。

青染识趣的退下,将空间留给这两人,在青染经过的时候,邵华池递了张纸条,侧身在她耳边轻语:“别太感谢我。”

青染猛地看向邵华池,你做了什么!?

邵华池却不理会她,走了过去。

“你跟踪我。”傅辰用的是肯定句,显然是早就有所察觉了。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你真是理直气壮。”把跟踪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一向如此,你只是太不了解我了。”哈哈一笑,邵华池又放下了笑容,“你其实也是扉卿他们的人吧,而且地位还不低。”

从他能支开扉卿那群护卫就能看出来这端倪,再说傅辰当时又是只身离开,是什么能让他单枪匹马混迹在拥有扉卿的队伍里,也许只有傅辰还是对方的人这一个可能性了。

其实这并不难联想到,只是当时被傅辰救下后,他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问题,等现在冷静下来,自然就发现了。傅辰还真是老样子,以前在宫中就朝秦暮楚,又在穆君凝那儿当差,又被自己收拢,又在父皇和太后那儿挂了号,那么现在傅辰进入那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不要命了?这是能随便混进去的吗?

扉卿!那是什么人物,就是他的一个军营对上扉卿一个人,都不一定能赢。

从很久以前他装疯,扉卿将计就计“救”了他后,他就将对扉卿的关注提到最高。

那个男人本就有化腐朽的能力,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让原本还算英明的父皇变成后来嗑药成习惯的昏庸帝王,这些年潜心调查宫中事的邵华池,渐渐发现扉卿这个人做了多少事,利用国师的身份,在宫中顺利安插上百个探子,当然这么多探子在五年前被拔的差不多了,就是现在留下的也没几个,但上百个这个数字依旧非常心惊,能做到这点的,必然位高权重。父皇当时也是怀疑了不少人,但偏偏没有扉卿,足见其在帝王心中的位置。其次又在朝廷中扶持了多位能人,有些官员已经根深蒂固扎根朝野了,他们背后代表的力量就是想想都发寒。甚至他怀疑傅辰曾经利用他的势力杀死的沈骁、蒋臣也是扉卿的人。再来就是一手创办的安乐之家,收容难民。平日只要有个灾有个难的,那都是扉卿做法的现场,全是他的个人舞台。

而扉卿来到晋国多久了,至少有二十年了。

潜伏了那么久,所谋的必然不小。

一个扉卿,根本没必要做那么多事。

而扉卿背后,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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