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年种种,再看如今物是人非,郑观音毕竟是个女人,怎能不心生感慨。
“隐太子妃,我知道你心中有种种的担忧和疑虑。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让您放下这些担忧和疑虑……您不妨这样想,如今陛下已经下旨,让您出宫。您不出宫,肯定是不行了。想想这些年您在长乐门形同幽禁的生活,出宫之后,情况就算再坏,也不过如此了吧。为何不敞开心扉,尝试一下呢?”
郑观音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两个孩子吃完了。被高公公派来帮忙搬家的太监宫女早就在门外等着了,李牧一声召唤,大伙儿一起进来,不一会儿就都装在了车上。
李承乾派来一队东宫率卫负责护送,一行人从宫门出来,穿过皇城,来到了朱雀大街。
李重义和独孤九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了,看到李牧坐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上,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像是在驾车,又是东宫率卫送出来的,不禁有些奇怪,急忙靠了过来。
“哟,你俩来了。”
“大哥,你受伤了?”李重义天生对血腥味敏感,靠近李牧的瞬间就闻到了。
“哦、”李牧指了指肩膀,道:“被一个孙子偷袭了,这事儿待会儿再说。你先去一趟天上人间,跟太上皇说,人已经接出来了,让李有容准备好接风宴等着拜见母亲,我们一会儿就到。”
李重义点点头,调转马头,先行一步。独孤九驾着马车,跟在李牧旁边,投去眼神询问李牧是否要坐过来,李牧摇了摇头,他便跟在了后头。
郑观音在马车里听到李牧和李重义的对话,撩开帘子问道:“逐鹿侯,你刚才说什么拜见母亲,谁要拜见母亲?”
“啊,忘了跟您说。”李牧回头解释道:“现在太上皇身边,还有一个还珠郡主。她也是隐太子的女儿,她的母亲是突厥始毕可汗的女儿,您或许不知道这段过往,具体怎么回事,还是见了面之后,让太上皇跟您说吧。”
郑观音还真不知道,按照李有容的说法,李绩送她们母女回突厥的时候,郑观音还没嫁给李建成呢。正是因为长孙无忌以‘胡姬’攻击李建成,才有了后来李渊钦定郑观音为太子妃的事情。郑观音出身荥阳郑氏,琴棋书画精通,无论是家世,才学,容貌,都是无可挑剔的,就是为了堵住如长孙无忌这样人的口。
这样说来,也算是一段渊源呢。
听到还有丈夫的子嗣在世上,郑观音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滋味了。她在嫁给李建成之前,便听说过李建成的风流之名,因此并不觉得奇怪。但她毕竟是李建成的正妻,自己的丈夫处处留情,还是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只是人都已经走了,说起这些也没有意义了。那个孩子,既然是丈夫的骨血,也算是自己的亲人了。这样想着,郑观音心里多了一丝期待。
说是亲人,绝对不是虚言。
在这个时代,正妻和妾室的地位好比天差地别。皇室如此,民间亦如此。庶出的子嗣,不能叫自己的生母为母亲,因为他们的母亲是这个家里的正妻,他们只能叫正妻母亲。妾室,只是生育的工具,没有一个母亲完整的权力。
郑观音作为李建成的正妻,理论上,李建成的所有子女,都要称呼她为母亲。这样的亲情关系,在这个时代被视为是理所当然。如果李有容不认她做母亲,就是李有容不孝,这个罪名可不小。
车轮轧在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距离天上人间越来越近,郑观音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她不时撩开帘子,看一眼街道上的景物,两个孩子也好奇地瞪圆了眼睛往外看。对于她们来说,这是人生第一次离开皇宫,看到这花花世界,什么都是新奇的。
崇仁坊本就离皇城不远,没多一会儿,便到了天上人间门口。李渊早已在门口等着了,看到郑观音从马车上下来,李渊也是动容,李建成的影子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眼眶瞬间变红了。
“父皇!”郑观音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李渊,立刻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大哭了起来。李渊也是老泪纵横,弯腰把郑观音扶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牧瞧了眼李渊身后,李有容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李牧也能够理解她这样的反应,毕竟郑观音不是她的生母,而且她对李建成,也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心存恨意。此时见到他的正妻,能亲近得起来才怪了。
不过当李渊为她介绍郑观音的时候,李有容还是乖乖地叫了母亲。李牧心里一阵舒爽,小样儿,以后又多了一个能治你的人了!
他还没高兴多大一会儿,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观音,是你吗?”
郑观音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鸥姐姐!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