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是而非,但长孙无忌却听懂了。自古以来,做臣子的太出色,总是难容于君主的眼。哪个君主不喜欢衬托自己的大臣呢?谁又喜欢光芒太盛,把自己掩盖掉的臣子呢?
“臣……不知该如何评断。”
长孙无忌聪明地选择了不说,因为他不知道李世民的真正心思,也猜不出来,万一说错了话,里外都不是人。
“朕也没让你评断啊。”李世民笑了笑,把话题岔开了,他把他刚写完的一封圣旨,拿起来交给长孙无忌,道:“这是关于重修大唐律,拟定的一份旨意,你看一下。”
长孙无忌打开仔细看过,道:“陛下,您真的打算把大唐律推倒重来么?”
“对,朕意已决。”李世民正色道:“大唐律基本上都是承接前朝律法,而前朝二世而亡,虽不一定只是律法的问题,但也不可不查,不可不慎重。重修大唐律,虽然耗费人力多些,但也不失为一次革新的机会。所以朕打算当成一件大事来办,设置獬豸院,让魏征当院长,纠集饱学之士,逐条研究律令。哪怕耗费个年,朕也要做出点样子来。”
“可魏征……”
李世民笑道:“他不是喜欢较真么?朕就让他较真去,遂了他的心意。”
长孙无忌也不便说什么,点点头,没有表态。
李世民笑了笑,道:“冲儿这几次上朝,每一次都有进步,对阵魏征也丝毫部落下风,朕这个做姑父的,也非常欣慰啊。长孙氏有冲儿在,不必担忧了。”
长孙无忌苦笑道:“陛下,臣实在也是没教给他什么。不敢欺瞒陛下,臣这个儿子,近日都不怎么回家,也不知他晚上歇在哪里。臣就连想找他聊几句,都得赶着退朝的空档,也不知李牧给他灌了什么汤,臣想从他嘴里知道些消息,都一句话也套不出来。”
李世民深有同感,道:“朕何尝不是呢?太子的事儿你知道么?”
长孙无忌茫然道:“太子怎么了?”
“太子啊!在内务府锦衣卫辖下,隐姓埋名做城管,让小贩给欺负得……朕想起来就生气!叫他回来,还叫不回来,说什么有任务在身,非得完成不可。青雀那儿就更不省心了,跑到洛阳去了。人到了,朕才知道信儿,你说朕生气不生气?无垢为朕生了三个儿子,可倒好,就没断奶的在身边,都跑了!”
李世民越说越气,道:“这些逆子,一个个不让朕省心。朕看他们也都指望不得了,一个两个望之不似人君,看来等朕百年之后,这江山啊,得交给稚奴了!”
长孙无忌吓得面无血色,扑通跪倒在地:“陛下,千万不能动了易储的念头啊!”
李世民把长孙无忌扶起来,笑道:“朕与你玩笑呢!辅机怎么还当真了!”
长孙无忌喘过一口气:“陛下可千万别拿这等事开玩笑,臣听着都吓死了,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