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只听闻过大理寺手段残忍,却不知到底有多残忍。等到那些东西一样一样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费青渟才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到最后,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浑身血淋淋,狼狈不堪。
再次见到大理寺少卿的时候,是太子要见他。
他说太子喜洁,便让人给他喂了药,不顾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强硬地给他清洗干净,套上崭新的衣袍费青渟在镜子中看到面色红润衣衫整洁的自己时候,都在怀疑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终究是到了太子府。费青渟一步一踉跄,走到大堂之后,就被严尚强行押着跪了下去。
冰冷的地板狠狠地摩擦着重伤的膝盖,钻心的疼痛一下又一下传来。
费青渟头一回觉得,下跪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闭了闭眼,声音艰涩:“殿下。”
宋晏储放下手中的杯子,桃花眼弯弯,似含着无限的情意,只是她说出的话却是让人瞬间清醒:
“表兄可知,谋害太子,是要掉头的大罪”
费青渟一怔,宋晏储再次笑着开口:“表兄不妨想想,孤若将此事告知父皇,费家可还能再保住你”
费青渟脸色瞬间苍白,他猛地抬头,神色惊慌:“殿下”
若说下药的时候费青渟还曾想,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太子就算再恼也不会对他如何,毕竟她的太子之位还要靠费家。但在大理寺待了这一日之后,费青渟再也不敢抱着这种想法。
两年的时间过去,太子的手段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狠辣。费青渟毫不怀疑她会杀了自己。
“表兄莫急,”宋晏储懒洋洋地倚在靠垫上,缓解自己酸疼的腰。她看着他,面上含笑,声音微哑:“孤知道表兄不想死,孤可以饶表兄一命,并让父皇不再追究此事”
费青渟眸光顿时一亮,他迫不及待膝行上前一步,迫切唤道:“殿下,臣”
宋晏储接着道:“只要表兄回答孤一个问题。”
费青渟只感觉仿佛有一泼冷水直泼而下,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睫毛轻颤,慢慢抬眸看着上首衣衫齐整动作从容的宋晏储,忽然想起就是这种感觉。
就是这种,她永远高高在上,矜贵无比,而自己只能跪伏在她的脚下,卑微不已的感觉。
费青渟讨厌这种感觉。
“表兄可考虑好了”宋晏储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慢条斯理的问道。她声音微哑,仿佛带着钩子,诱人一步步上钩:“只要一个问题,就能换表兄的命,难道不值吗”
只要一个问题,就能换命
费青渟嘴唇微微颤抖。不回答,他就要死;可回答了费家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有可能付诸东流。
说,与不说。费青渟拳头握紧,心中难断。
宋晏储坐在上首,一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不出言催促。
良久,费青渟闭上了眼,哆嗦着唇:“殿下有何问题。”
宋晏储眸中染上一抹笑意:“表兄不必如此紧张,这个问题,表兄定然知晓答案。”
宋晏储此言一出,费青渟心中更是苦涩,却不想下一刻她的问题一出,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孤想问表兄,赵家和方启明,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费青渟尚未什么反应,一旁的严尚端着茶杯的手却是颤了颤,微热的茶水洒在手背上,严尚却觉得一阵灼烧感传来。
面对一旁的宫女讶异的目光,严尚勉强笑了笑,飞快平复好心情。
宋晏储慢慢收回暗中观察着严尚的目光,又将视线放到一脸怔愣的费青渟身上,声音轻柔:“表兄,说话啊”
说什么话赵家同方启明的关系赵家一个世家大族同方启明能有什么关系
费青渟一脸茫然,却在下一瞬猛地想到什么,心里徒地一凝。
等等
太子回京时拦路的那个妓子背后之人就是方启明,太子如今又提起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莫非方启明是赵家的人
可赵家同费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害太子于他们有何益处
“殿下”费青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焦急抬头,正要说什么却被宋晏储打断。
“且慢”宋晏储抬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眼神往旁边一扫,一个小太监连忙给费青渟递上纸笔。宋晏储笑眯眯:“写吧。”
费青渟愣愣地抓起笔杆,目光慢慢下垂,待触及到那张纸上的内容时却是瞳孔骤缩,整个人的呼吸都紊乱了起来。
严尚捏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