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年太子就是因为毒害孟大儒被陛下“罚
”去江南,此番回来第一件事又是杀人,陛下哪怕不会重罚,但国之储君如此心狠手辣,还是在百姓面前,怕是会引起民间不满。
费青渟下药一事太子未预料到,但仍在片刻之间做出最恰当的反应。
令大理寺少卿严尚羁押费青渟,是对费家稍作惩戒;而在方才刻意问出赵家和方启明的关系,则是借严尚的口将消息传回赵家。彼时不论费家之前到底知不知晓,但此番下来,赵家起了异心,费家自是不会放任赵家所为。
下药也好,如何也罢,费家不可否认有自己的小心思,可他们终究是不可改变的太子党羽,在太子未名正言顺的登上至尊之位前,他们只能以太子的利益为最先。赵家如此行事,既损害了太子的名声,于费家自然也是不利。
届时赵家该如何反击,都与宋晏储无关了。
所谓狗咬狗,不外如是。
陈玉叹道:“殿下心思缜密。”
说话间已经到了书房,宋晏储轻轻拂去手中花瓣,任由手指沾染上紫粉色的花汁。
她掏出那张纸,安排道:“收好。”
“诶”陈玉笑呵呵的接过,眸光瞥到那上面的几个大字,脸上的笑越发明显。
他心道,前面那些都不算什么,这一番最大的收获,该是这张纸才是。
他拿过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平铺在盒内,那显眼的大字顿时呈现在面前。
西山地契。
费家大半家私,怕是都倾在此处了。
西山位于城外,四周地势崎岖,本是一处荒芜之地。十年前费家忽然重金买下,说是要建造抚幼院,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皇帝听了大喜,还特意赐下一些银钱,将包括小西山在内的近五百亩的面积全都围了起来。
待建成之后曾有人前来参观,发现里面的的确确是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幼儿。那些人虽疑惑费家竟也有心思做这种事,但皇帝高兴,百姓感恩,自是无可奈何,只能就此作罢。
如今十年过去,这处抚幼院倒也未出过什么大事,虽偶能培养出几个读书人,但毕竟比不得那些正经的举人,时日一常,众人也就渐渐将之抛在脑后。
唯有宋晏储知道,费家置下这块地的确是为了抚助
幼儿,但那些长成的幼儿用作何处,怕是谁都无法想到。
费家这些年为了西山这出几乎将大半家财投入进去,且此处一直紧紧握在费家老爷子费鄂的手中。直至两年前太子离京,费鄂才开始慢慢放权,让费青渟开始着手接触西山事项。到现在,两年的光景,西山一应事项在费青渟手中发展的不错,费鄂才最终放手,将西山地契交到费青渟手中。
费鄂此举一是为了锻炼长孙,二也是做一层保障。却不想费家辛辛苦苦经营十年的产业,到费青渟手中不过数月,就成了太子的囊中之物。费鄂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活生生气死。
陈玉不由再次叹了一声:“殿下此举,不但让费、赵两家反目,还白得了这份地契,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宋晏储却是笑着摇摇头:“那可未必。”
陈玉神色茫然,宋晏储遥遥看着不远的方向,眸光深邃:“说不准,是一箭三雕呢。”
陈玉半晌摸不着头脑。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宋晏储难得得了两日空闲,躺在小院里晒晒太阳,日子倒也滋润。
秋日的阳光温暖和煦,宋晏储半眯着眼,身体随着摇椅一晃一晃,颇为清闲自在。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她活得战战兢兢,既要费心掩藏好自己的身份,还要面对朝中的尔虞我诈;即便是这两年待在江南,也没好到哪里去。因着天高皇帝远,江南那些世家大族瞧着对她尊敬有加,实际上阳奉阴违更是不在少数。宋晏储便是有心惩治,可无奈江南那些世家由联姻织起了一道密密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未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宋晏储并不能同他们撕破脸皮,只能虚与委蛇,小心试探。
好在这两年的光景,也不是毫无收获。江南诸世家即便关系再密切,也总是有龃龉的。宋晏储便借着这个缝,将江南世家之间的联盟,一点一点撬开,只待时机成熟,便给幕后之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今日阳光正好,摇椅一下又一下晃着,宋晏储颇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虽说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宋晏储并未睡熟,还是听得明白。
“怎么了这是”她睁开眼睛,慢悠悠问道。
清汝神色不太好,闻言快步上前,嘴唇蠕动片刻,出声道:“殿下,外头廖郎君求见。”
“廖修齐”宋晏储挑挑眉。
清汝点头,俏脸气得通红:“他怎么还有脸来见殿下”
宋晏储却是摆了摆手,回头看向站在后边的陈玉,眉目含笑:
“你瞧,这第三只雕,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