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撇嘴,“我力气没你大,手臂没你粗,敲起人来肯定差你一大截。而且你又喜欢乱叫,如果换我来,我一棒槌肯定把人敲不晕,你一叫也肯定就要坏事,所以这事你也胜任不来。”
意思就是说她五大三粗还性子浮躁。浣碧听得直翻白眼。若不是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她定要和她辩个高低。
两人说话时手下倒也没停,布带子往土匪脖子上一套,然后朝旁边屋檐下的木柱上系,完事。
这么一来,如果不近前看,不远处的人还以为两个土匪低着头靠在木柱上晒太阳,倒延得一些时间。
她们这一系列动作在夏秀安的带动下极快,又没发出大的声响,倒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随后夏秀安也不迟疑,一挥手,几人猫着腰迅速奔到右手边的屋宇后,浣碧和秋韵按原定计划下了山坡,夏秀安则直奔一排木屋。
她一脚踹开左边一扇上了锁的木门,里面没人,摆设简陋而凌乱,落眼就见在一个陈旧的柜子上,摆放着她的衣物和几个瓶瓶罐罐。
那些衣物她倒是不在意,直接奔过去拣几个紧要的小瓶子拿起……
山坡下的一块凹平之处依山建了一幢小木楼。为防山里潮气,来寨子里的客人一般被安排在二楼歇息。
李凝珠的两个婢女正在楼上把带来的一应生活用具摆置,楼上忽然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
两人警惕地拔剑奔到门口戒备,“谁?”
“两位小姐姐不必紧张,是三当家派我们来帮忙的。一来有什么需要可以指派;二来给两位送热茶来,以解舟车劳顿之乏。”夏秀安端着一个托盘,笑得人畜无害,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
她后面跟着浣碧,手上也端了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碟有些发黑的糕点,“我们这寨子也没什么好东西,三当家前几日得到了一点皖山贡茶,现在来了贵客,赶紧就着我们端出来,好叫几位贵客也品品。”
有夏秀安在前面打头阵,本紧张得不得了的浣碧也放松了不少,说起话来也变得十分自然。
一见是两个穿着粗衣麻布的少女,又还长得比较周正,心下虽然奇怪龚老三的寨子里何时还收了这般模样的女子,二婢还是放下了戒备,还剑入鞘。
其中一个个头稍高的女婢趾高气昂道:“把茶放下,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夏秀安仍是笑容可掬,“好的。两位姐姐先趁热喝,我们就在楼下,有何吩咐只管唤一声便是。”
浣碧和夏秀安放下托盘,便相继下了楼。
在这山寨内,两婢知道那龚老三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她们,自也没以为然,以为真是龚老三故意派人来巴结她们。正好行了一路口干,听说又是有名的大皖山贡茶,便放下手中的活计,一人倒了一杯热茶一口一口开始品尝。
夏秀安在楼下焦急地数着时间,待听到楼上终于传来摔倒声,才向躲在暗的秋韵一打手势,三人急急忙忙朝楼上蹑步行去。
等进得那屋,两婢果然已被迷晕在地,夏秀安立即吩咐,“你们两个把她们身上的衣服剥了快点穿上,还有她们身上的剑也一并背了。”
而她自己则在几个包袱里一阵猛翻,果然找到一套与李凝珠今日所穿样式和颜色相近的春衫。
她也立马换上,再将面纱一戴,当三人从木楼走下来的时候,活脱脱就是大姑奶奶带着两个背剑的婢女出了门。
大场子上,此时龚老三又陪着李凝珠从瞭望塔上下来。原来那两艘没有标识冲着寨子行来的大船不过是路过,是瞭望塔上两个值守的人因为紧张过度导致判断失误。不过这边仍是派了两艘快船追了过去。
龚老三本说要先吃过早饭压压惊再探美人,李凝珠却仍坚持先看人再吃饭。
一行人再次走向龚老三的那排木屋。
夏秀安带着浣碧两人七弯八拐避开李凝珠那行人直往山寨下走去。
途遇几处暗哨,都叫她学着李凝珠的声音给喝退。
倒是一路很顺利地走到了码头边。
码头上停着一艘画舫,三艘快船和两艘大船。除了码头边有几个在搬货物的汉子,船上倒没见人。
见到三女从山上下来,这些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直朝几人看来,甚至还有汉子在恭敬地抱拳行礼,“大姑奶奶好。”
浣碧和秋韵在后面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夏秀安气势十足地走向一条快船,“你们有谁会驾船?”
一个正在行礼的汉子道:“我会。不知姑奶奶有何吩咐?”
“现在有急事,要马上到最近的市集,你来划船。”夏秀安毫不犹豫地就跳了上去。
两女见她目光坚定,不敢犹豫,也跟着一步跨上。
那汉子明显一惊,周围的几个人也有些惊诧之色。
“姑奶奶才来,为何又要走?”那汉子问道。
浣碧和秋韵手一抖,按预定计划,像这种情况,为免节外生枝,恐怕要按第二个计划来逃离了。
夏秀安恨不得一刀解决了那汉子自己直接划船走,可是这码头上还有一些土匪,如果她强行要逃,哪怕她的船先行,肯定也逃不过去,到时候恐怕一个都走不了。
何况山上已经似炸了窝般在呼吼,定是她们逃脱的事情已经败露。
没时间多想,她只好冷冷道:“不是我走,是她们。”
她又跳下了船只。
浣碧和秋韵要去拉她,被她一眼就瞪了回去,两女只好咬紧牙关站在那里不出声。她们深刻地记得,夏秀安说她们两人是她的累赘,只有她们走了,她一个人随便找只船都可以逃走。两人不敢再拖她的后腿,怕到时夏秀安因为她们的缘故,反而脱不了身。
那汉子这才打消了疑虑,抱拳道:“姑奶奶但请放心,以我的速度,最近的市集只要大半个时辰就可到,定不会误了姑奶奶的事。”
他解了索,上船,划船就走。
岸上其他两个汉子怕怠慢了这位姑奶奶,讨好地上了码头,准备送她上山。
夏秀安没动,计算着浣碧的那条船划得更远一些……
“看,人已经上船了。下面的人,赶紧拦下那条船!”
山上有人狂奔而下,大吼着码头上的人让驶离的快船停下来。
夏秀安一见情势不对,在码头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挥手,就将暗藏于袖底的匕首划向了离她最近的汉子的脖颈。
不待鲜血迸出,一个翻滚,一刀又狠狠剁向一个汉子的脚背。那汉子发出一声惨叫,趁他捂脚,她脚尖绷直,一手撑着地面借力飞踢而出,汉子“扑嗵”一声落入水中。
连伤两个汉子,其他岸上的汉子呼喝着飞快朝她奔来。她冲到两艘快船前,手起刀落,两艘快船上的麻绳已叫她一刀一个割断。
就在她准备跳上一艘快船时,岸上已追上码头的汉子一刀朝她凌空掷来。她不得不躲闪。
只这耽搁间,快船已漂离码头一米多远。再上已经不可能。她怒不可遏,捡起掉落在旁边的大刀就朝那汉子凌空挥去。
那汉子见她气势太盛,退步闪开,夏秀安一步未老,在那汉子身前奔过的同时,手上大刀借力松手朝侧旁飞出,她自己则飞快地从码头跳上了岸——她若想从水里逃走,那绝对是死一条。这些人在水上讨生活,哪一个不是水下好手?
“他奶奶的,你们这些蠢货,连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都收拾不了,你们平时是不是都吃了屎!”龚老三雄浑的声音已经出现在山脚下,夏秀安吓得不轻。
能在十八寨当上一寨之寨主的人,手上功夫不知有多厉害,不说还有这么多匪众,即便没有,估计她在龚老三手底下也走不过三招。毕竟在力量上她就输他太多。
“龚老三,你说的娇滴滴的美人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了母夜叉?不仅放倒了我的婢女,还扮成了我的样子逃下山来,可不简单。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灾星?”李凝珠的声音同时也在身后清凌凌响起。
“大姑奶奶但请放心,不管她是母夜叉,还是公夜叉,敢在我龚老三的寨子撒野,定叫她来得去不得。”
李凝珠哼道:“幸好还没送出去,不然,你这项上人头怕是也要跟着落地了。”
尽管戴着面纱,夏秀安仍生恐被李凝珠识破,沿着河岸几乎脚不沾地往西侧荒野无人的山上狂奔。后面有人大叫着别让她钻进丛林,她依然用最快的速度奔进近人高的灌木丛。
龚老三在向她介绍这片灌木丛时曾说过,这个山头叫蛇山,不向阳,潮湿,多毒虫。曾经好些人命丧蛇吻,特别是那些不听话的人,被丢进去,各种蝼蚁虫蛇缠绕啃食,嚎叫多日而死,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