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此事就此揭过,那黎氏平白挨了一巴掌,连半个屁都不敢放,只能忍着痛含着泪坐在那里任人观赏。
这桩婚事顺利告吹,夏秀安心里舒坦,不紧不慢地落了座,就着桌上的水果优雅地品尝起来。
夏胡氏看她的眼神更为惊惧。
即便对她成见颇深的夏兰安也难得没有挖苦她,反而亲自给她续了茶水,“快趁热喝,把刚才伤了的元气给补回来,若有人再嘴贱,继续打回来。”
夏秀安直翻白眼,这么能耐,之前干嘛去了?
一桌女眷明显想避又不能避,尴尬至极。
“既然谈到儿女婚事,本宫不若就借此机会,向大家宣布一事。”这时坐于上首的舒皇后含笑提声说道:“多日前,皇上曾为昔云公主和徐澜宁徐大人指婚。不想世事变幻无常,因昔云抱病在身,暂不适宜成婚。念在徐大人于国有功,其年龄已是不小,为了不耽误他,皇上和本宫决定取消这门婚事……”
“母后,我不要取消……”
坐于左侧的昔云公主霍然站了起来。
舒皇后给了她旁边的两个宫女一个眼色,那两宫女赶紧将她死命按坐了下去。
紧跟着舒皇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道:“今日是上元节,也是元宵节,是一个阖家欢乐吉祥如意的日子。在坐各位闺秀如有意徐大人,尽可向徐大人说出来,以徐大人的人品,一定能成为一位乘龙快婿。”
她话音一落,席间已是一片窃窃私语。
这皇后是把别人都当傻子了吗?徐大人受伤不能人道,把与自己女儿的婚事取消了,为了安抚徐大人,竟想将这块疙瘩抛给别人,是不是也太不厚道了?
所有人看向徐澜宁的眼神份外古怪。
众人的审视徐澜宁又如何不知,他一脸悲愤地起身抱拳,“皇后娘娘,微臣不介意公主有病,即便她现在不宜成婚,微臣愿意等。只恳请皇后娘娘不要取消这桩婚事。”
舒皇后脸色暗变,刚刚说好的条件,这厮怎么忽然又变卦了?
她正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旁边的老嬷嬷低声道:“徐大人恐怕是因为旁人的异议有些羞愤才不肯取消……”
舒皇后恍然,对永靖帝小声道:“皇上,都道人言可畏,徐大人若真是不同意的话,您看是不是……”
永靖帝心中早有谋算,他目光深沉如海,提声道:“徐大人自走马上任以来,接连破大案要案,是谓良臣。将来朕要整顿朝纲,革除旧弊还要继续倚仗。徐大人如今不嫌弃昔云有伤,愿意等待,朕甚感欣慰徐大人的重情重义。不过……”
他威仪的目光众园子里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如今不是昔云有伤的事,主要是徐大人也因公负伤。众闺阁女子对徐大人的伤不甚理解,但有一人却能理解。”
他目光蓦然移向正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橘子的夏秀安,似笑非笑道:“夏家五姑娘精通医术,若她能近身日夜为徐大人医治,相信徐大人很快就会恢复如初。到时候徐大人的伤愈,昔云的伤也愈了的话,这桩婚事仍可以再提。”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夏秀安一瓣橘子差点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一急之下,顾不得礼仪,忙不迭站起叫道:“皇上,近身日夜为徐大人医治是什么意思?”
徐澜宁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得逞的诡笑。
“近身日夜为徐大人医治就是近身日夜为徐大人医治。近身者,丈夫,若不给你们这个名份,岂不是要坏了你的名声?”永靖帝难得的和颜悦色,耐性甚好,“近来你多为婚事愁苦,闹了不少闲言碎语,朕也是有耳闻的。徐大人德行操守都不错,堪称青年才俊,你能带着你的医术嫁给他,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别人是想求也求不来。”
夏秀安急了,赶紧跪到堂前,只差哭了出来,“皇上,臣女的医术只是皮毛,连扎个针都不会,又怎么可能医治徐大人的重疾?若真想医治好徐大人,不若让容公子近身日夜照顾他还来得快些……”
园子里一片哄笑声。
舒皇后一脸无语。
永靖帝脸一沉,“夏秀安,容庆是男子,他若是女子,这位置肯定轮不到你。朕已经好言相劝,难道你要抗旨?”
夏秀安瘪着嘴,戚戚哀哀道:“臣女不敢。只是臣女实在害怕把皇上的爱卿越治越坏,皇上若能给臣女一块免死金牌……”
“你把朕的爱卿越治越坏,还想要免死金牌?治坏了,朕要你的脑袋。”永靖帝威吓。
夏秀安吓得伏地大哭,园子里众人面面相觑,至今,还没人敢向皇帝提条件不答应后痛哭不止的,这夏秀安究竟是哪来的肥胆?
永靖帝似是不胜其扰,一边吩咐禄公公把早拟好的诏书拿出来准备宣读,一边哼道:“夏大人,还不快点让你的宝贝女儿止哭?这般哭哭涕涕地向朕要东要西,也不看个时辰。等他们大婚之日,朕自然少不了她的好处。”
早急得满头大汗的夏忠良闻言立即和夏胡氏上前相扶夏秀安,叫她别再哭了,简直丢人现眼。
夏秀安已听出皇帝似是答应了她的要求,自然见好就收,勉强干嚎了两声,揩了揩眼角,就开始跪地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工部尚书夏忠良之女夏秀安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闻之甚悦。今德昌侯府二子徐澜宁正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夏秀安待字闺中,与徐澜宁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徐澜宁为妻……择良辰完婚……”
听完宣旨,不少人还在云里雾里。
明明林家要娶夏秀安,皇家要退婚,怎么忽然之间画风一转,便变成了有重疾的徐澜宁被下旨迎娶夏秀安了呢?
不仅赵真愣住,苏景轩愣住,李凝珠愣住,连夏忠良一家包括赵纭生夫妇也彻底愣住。
特别是那之前贬损夏秀安的王勐,他实在不明白,像夏秀安这么一个泼辣货,怎么就让林家折腰,皇帝特意指婚?
当然,除了关切的人,众人看向夏秀安的眼神只有幸灾乐祸或者怜悯,因为即便她一个庶女能嫁入侯府,也不过是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残废,一个昔云公主不要的替代品罢了。
仍是上不得台面得很。
夏秀安低垂着眉眼,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帝后向众人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但散了席,让朝臣和女眷们在灯会内自行游玩。
苏景轩一散席就脸色极差地扯着徐澜宁不知去向。
苏小满和夏平安顾不得人多,伸长脖子齐齐去找夏秀安,结果夏胡氏却叹着气,说她心情极度不好,想一个人静静,早一步出去了。
两人一脸担忧之色,生恐夏秀安一个想不通,做了什么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