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事情越来越糟,夏允铭哪里还有心思回去等。自是没有答应,坐立不安地专等老丈人回去后商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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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秀安大半夜都没睡。
因为浣碧找到照碧的时候,小丫头已经奄奄一息。
看到她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臀部,秋韵更是泪水涟涟。
像这种被杖刑的,往往是内伤加外伤。夏秀安先给她服了几粒张大夫留给她吊元气的药丸,再才敢给她处理伤口。
好在现在是冬季,伤处处理起来相比夏季要好一些。
只是看着她发着烧不能吃不能喝的样子,夏秀安不得不慨叹,如果这里有吊瓶和抗生素,相信照碧这条命才能有更大的把握保住,而且伤处愈合得才能更快。少受很多痛楚。
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直到快天亮,她才眯了一会神。
早饭过后,管事娘子就通知她去牙婆处挑选丫头。夏秀安带着浣碧过去,那牙婆恐是得了管事娘子的授意,带来的丫头虽有十多个,却个个面黄肌瘦,像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逃荒出来的难民。
管事娘子以为她挑不来,没料到夏秀安却不忌讳这些。她要的就是新人,能全部听她指令不与外界沆瀣一气的新人。
当看到这些丫头个个眼冒绿光一脸期盼的样子,夏秀安却也只能勉强挑了八个眼神看上去忠厚的留了下来。
这些人她也不要管事娘子去教导,直接给带到了绮罗轩,让管事娘子调了一个妈妈来,暂时给她们讲一些府里的规矩。
忙完这些,已近午时。
她也顾不上用午膳,就让浣碧让人备了马车,向夏胡氏报备了一声,说是德昌侯夫人请她去一趟。
夏胡氏因为夏忠良出事,虽然派了夏允铭去了荣国公府,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听夏秀安说德昌侯夫人有请,以从未有过的笑脸说道:“侯夫人请你过去坐坐当然怠慢不得。听说那徐大人还受了伤,正好你二哥说要去看看,干脆你们两兄妹一起过去吧。也代我向侯夫人和徐大人问好。”
让夏允衡一起去,夏秀安自是巴不得。毕竟夏允衡和徐澜宁是朋友,她这个妹子跟着去侯府也不至于太打眼太唐突。
更主要的是,夏胡氏无形中解了她的禁足令。
待兄妹两个一起到得德昌侯府,管事将他们请进去后,方发现府里的气氛不对。
“夏公子,夏姑娘,刚好皇后娘娘今日带了医圣过来给二公子瞧病。现在侯爷和侯夫人都在道风院陪着。不若二位先在偏厅稍等一会,待医圣看完诊后,你们再去看望二公子。”上次夏秀安见过的中年管事一脸歉意。
夏允衡挥了挥手,“我和你家二公子是何等关系?等等就等等吧,龚管事只管去忙。我和老五在院子里四处逛逛打发时间就行了。”
龚管事知侯夫人对夏家五姑娘印象不错,哪敢怠慢,忙着人端来了茶品糕点,正要吩咐厨房去备上午膳,门口忽然进来一人。
“允衡,夏五姑娘,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两兄妹给吹来了?”
夏秀安调头看去,却见多日未见的徐澜庭大步走了进来。
此时他依然身形挺拔,眉目俊朗,一身剪裁得体的绽青儒服更是衬得他如松如竹。而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端端望过来,似要射进她心底里,感觉既神秘又火热。
夏秀安脸上一热,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干脆当没看见地朝夏允衡望去。
“徐将军回来得正好。听说澜宁兄那晚在老腾坡伤得不轻,本是来探望他的,没想到来得不是时候,皇后娘娘今日也带了医圣来为他诊病。却不知澜宁兄到底伤得如何?”夏允衡问。
徐澜庭这才将投在夏秀安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皱眉道:“提起这事,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伤,对于一个男人来,怕是叫很重了。用一些心怀歹念的人的话来说,就是残疾了。”
夏秀安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允衡也似不明白,“此话怎讲?”
徐澜庭看了夏秀安一眼,“他当日伤的部位五姑娘最清楚,这辈子……怕是他都不能人道了。”
夏秀安愕然,竟会严重至此?
“既然是皇后娘娘亲带医圣过来,怕是来验证此伤的。如果医圣也认为无药可医了,他和昔云公主的婚事恐是要黄了。”徐澜庭叹息。
夏允衡倒抽口冷气,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人道,就代表再也不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这样的男人,不管再优秀再俊美再有能耐,也只能算是一个废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别人的笑话。
虽然连太监都可以在宫里找宫女对食,可是那只是一种变态的生活。如果身为德昌侯府的嫡子真成了一个这样的残废,也就意味着,这一辈子他都会注定孤独。
什么安邦定国,为国为民为社稷全都成了一纸空话。他的所有抱负对于这个来说全都不值一提。
夏秀安简直不敢相信徐澜宁那个呆子的下场会是这样,不禁失声道:“虽然我知道他伤在哪里,可是我不相信他会如此背运。现在有容庆出手,以他的医术,他一定能让他恢复如初。”
徐澜庭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也但愿如此。既然你们也是为他而来,不若我带你们一起去道风院看看。或许容公子真的有法子让他平安无事。”
夏允衡本还顾忌到皇后娘娘在,但是想到徐澜宁的伤,实在想知道个究竟,也就摒弃了那些顾虑,跟徐澜庭一起过去。
半路上,徐澜庭特意落后了两步,走到夏秀安身边,低道:“看你脸色忧虑,今天过来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夏秀安暗自紧了紧手指,“确实有事。可是看徐大人这个样子,我却有些说不出口。”
徐澜庭眉一挑,一脸不悦,“阿宁的事归阿宁的事,你的事归你的事。我早先给你说过的那些话并不是废话。虽然我表姐之前有些胡闹,可是我知道你并不会生她的气,所以我也没与你去辩解。那日你能收下了我送的狐裘,我心里不知有几多高兴。本想找个机会再见你一面,叙叙话,可是接连来事务繁多,总抽不出时间,就给耽搁了。既然你能来,说明你心里有我,怎的又忽然畏手畏脚了呢?”
闻言,夏秀安更是为难。因为她所求之事,本是准备向徐澜宁开口的,现在他问到了面上,她该怎么办?对他说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