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过后, 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了。
林重天在白天的宴席上憋了一口气,林清霜当众被下了面子,现在还在闹, 这礼他根本没来, 还是他手下的侍卫长代他来的。
整场婚礼十分诡异,一股子强买强卖的氛围, 大操大办更是不可能,这事林重天恨不得越少人知道越好。
为了不出什么意外,林青痕连那个院落的门都没出, 他被人穿上一件很是敷衍的红衣服,盖了个红纱盖头, 然后就被人从房间里推到院子中间去了。
殷家来的人在外头站着,看着没有一个脸色好的。
除了眼瞎的殷九霄,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看着像是这场子里唯一一个心甘情愿的。
院子中间摆了一个台子, 一般来说,成婚要去拜城中姻缘娘娘庙, 但林家不管常理, 直接请了一座姻缘石小像回来。
与婚书摆在这石头像的前面,时间到了, 命定的人靠近了, 它一直散发着粉色的柔光,稍微有点喜庆的架势,至少没让整个场合太冷淡。
什么乱七八遭的流程亦是没有的,这事情速战速决最好。
林青痕被侍卫一推, 一个跌咧就到殷九霄身边了。他们两个被拉在姻缘像面前, 还是对方扶了他一把, 他才站好。
殷九霄没有放开,扶了他一把之后,又借此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青痕也没有甩开他的手,两个人就这样在这古怪的氛围里有些莫名的牵着,竟有了几分苦命鸳鸯的味道。
履行与婚书的婚约需要在恰当的时间在姻缘像前滴一滴血进去,双方再随着念出誓言。
吉时已到,刀就放在案前,那侍卫长想亲自动手,但被林青痕拦住了。
“不劳烦你,”他道,“我自己来。”
殷九霄听着这一句,笑了一声,也随着他摆弄,两个人的手一齐伸了出去。
刀尖戳破一点,两滴血液落下,那与婚书便通体大亮,在光芒之中,有几行字浮在半空中。
这是姻缘像和与婚书一起给他们下的誓词。
殷九霄看不见,林青痕扯了扯他的衣服,意思是让他跟着自己,念一句跟一句。
“今此载明鸳谱,定成佳偶。
同心同德,互助精诚。
良缘永结,白首永偕。”
誓词倒是挺吉利的,他们两个强扭的瓜,姻缘石给的竟是最好的那一种,是个难以得见的上上签。
这也是必然要走的流程之一,但对方念的很是认真,他说一句,殷九霄便重复一句,声音不大不小,细听起来,很有几分缱绻的意味。
誓词念完,与婚书便当即消散,两位长辈留下的灵源在这过程中以两道流光的样子钻入两个人的眉心。
林青痕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吸收灵力很是缓慢,这一脉灵源确实强悍,但如今也只能储存在那里,供他慢慢消化。
就他这破天赋,一辈子未必消化得完,他觉得殷九霄应该也跟自己差不多。
礼成之后,这两个人就被“送入洞房”了,其实就是另找了个院子,把他们两个塞里面去了。
婚礼已成,殷家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林重天借此让这一群人搬离了中心区比较好的客房,全部迁到破落院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林重天这个人,向来功利得很。殷家气也气过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且他们又不打算长呆下去,今晚办了婚礼,明日就走。
林青痕和殷九霄坐在床沿上,他觉得空气里都有股子霉味,今天的事情又敷衍地很,他回忆起来又觉得有几分好笑,转头去看殷九霄,话却没说出来。
这个人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个喜结良缘的新人,而且刚坐下来,殷九霄就一把掀了他的红盖头。
他一只手握着林青痕,一只手又缓慢地一点一点试探,然后移到他的脸上。
他摸到了林青痕的面具。
“为什么戴这个”林青痕看见他疑惑地皱了皱眉。
“我脸上有胎记,一整张脸都是,怕吓到人,所以一直戴着,”林青痕回他,“都习惯了,也省了不少麻烦。”
殷九霄碰了碰那张面具,林青痕听他语气又软了几分:“你摘了吧。”
这间旧屋子里连用来点亮的矿石也十分吝啬,但就是这恰好好处的一点亮,他望着殷九霄的时候,十分有灯下看美人的氛围。
连那双已经瞎掉的灰色眼眸,都显出一点神采来。
有一瞬间林青痕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没瞎,但他与殷九霄这些接触,他那些反应都不似作伪,完全没想到这个人比他经历丰富地多,装功出神入化。
林青痕犹豫一下,听了他的话,把面具摘了。
“摘了你也看不见”
他小声嘟囔一句。
“我知道。”
随后他听见殷九霄答话,他的手很轻很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脸。
“我只是觉得,一直戴着面具也不舒服,”殷九霄道,“反正我也看不见,青痕在我面前可以不用戴的,以后也是。我不在乎这个,你也可以放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