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侍卫将之按倒,长孙钰脸贴着地面,大声呼道:“父皇、父皇!您这是为何?儿臣做错了什么,请父皇明示!”
端绪帝根本不想开口,示意容倦,容倦踏前一步,捡起那巫蛊娃娃,缓缓道:“九殿下,此物,乃从你府中书房搜出。”
“什么?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我的东西!”长孙钰大喊,“父皇,你相信儿臣,儿臣怎么可能害你啊?这东西,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儿臣的啊!”
端绪帝冷冷道:“是吗?是谁陷害你。”
长孙钰脑子转得极快,大声质问:“容倦,是不是你?否则你为何平白无故搜我府邸?”
端绪帝目光微滞,看向容倦,容倦略微欠身,道:“皇上,臣掌刑部,接到密报说九殿下府中,有忤逆谋反之物,因此派人寻拿。”
“什么密报,分明是你陷害我,玩一出贼喊捉贼!”长孙钰急了,也顾不得维持平日风度,急声道,“父皇,您是知道的,儿臣与他在朝上政见不合,一向为敌,他现在这么做就是要陷害儿臣,离间我们父子感情,您可要明鉴啊!”
端绪帝不语。
容倦轻扯嘴角,一抹弧度讥梢冷漠:“九殿下,你可知密报者是谁。”
长孙钰一愣,本能感到不妙。
容倦向端绪帝躬身:“皇上,正是九殿下的幕僚先生,易修之。”
长孙钰浑身剧震,端绪帝虎目一闪,喝道:“传易修之。”
“传——易修之觐见!”
白衣秀士来得很快,跪地口称:“草民易修之,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绪帝眯眼道:“你就是易修之?”
“回皇上,草民正是。”易修之不卑不亢,又向长孙钰行礼,“九爷,修之得罪。”
长孙钰呢喃了声:“易先生……”
端绪帝沉声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易修之以额抵地,正色道:“禀皇上,此巫蛊娃娃,正是九爷所有。前日,九爷说从宫中寻得一秘法,可叫皇上尽快将大位传给他,修之好奇一问,方知是巫蛊咒术。修之虽为九爷幕僚,却是皇上臣民、大夏儿郎,如何能让九爷做出这等弥天错事,故而休书一封,请端王务必阻止九爷。”
这厢说毕,容倦取出一封书函,递给王德海。
王德海转呈皇帝,端绪帝粗粗一看,狠狠砸在长孙钺头上:“逆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长孙钰彻底懵了,他根本没做过这样的事,易先生为何要这样说?
易修之又道:“皇上,草民还有一事要禀。”
端绪帝已经彻底麻木了,阴冷的眼神直欲噬人。他冷冷扫了眼易修之:“说。”
易修之道:“演武场兵变一事,亦是九爷所为。”
此言如晴空霹雳,殿内只听到一片倒吸冷气的声响。当下易修之将他如何勾结建章营的刘守将,如何策划演武场营变,又是如何放暗箭重伤四皇子的事一一说来,这些早在他心中演练上千遍,事无巨细,又皆事实,如今说罢,饶是端绪帝早对这儿子凉了心,也不禁闭眼。
“逆子……弑兄弑父……逆子啊!!”
他声音悲痛之极,那凄怆模样不像高高在上的帝王,更似一个痛心疾首的老父。
容倦漠然垂下眼,嘴角一丝讥嘲冰冷彻骨。
巫蛊娃娃是他与惊蛰构陷,但长孙钺营变的事,却是罪证确凿。
端绪帝早就怀疑是长孙钰下得手,只是苦无证据,如今一旦查明,只会对他彻底失去信任,然后连带这次的巫蛊娃娃,也会深信不疑。
长孙钰听易修之说起这事,心早凉了大半。
他没想到视作心腹倚为肱骨的幕僚,竟会在这个当口背叛他。
完了,一切都完了。
绝望间,瞅到一旁垂立的容倦,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起:“是你!是你!”他疯狂嘶喊,被侍卫钳制如砧板上的鱼,“是你勾结他,陷害我!”
“住口!”端绪帝抄起奏折砸过去,长孙钰额角顿时出血。
愤怒的老皇帝走过去狠踹几脚,怒极喝道:“你这个逆子,害你父兄不够,还要把朕唯一的侄儿也害了吗?”
长孙钰难以置信仰头,突然咯咯笑道:“皇上、父皇,您是儿臣的父皇,还是他容倦的父皇,您不信我,却信他,一个内侄,难道比你的儿子还值得相信吗?”也许是真的绝望了,长孙钰放开一切,癫狂大笑,“是,老四是我杀得,可惜他命好,没死成,不过当个废人,一辈子躺床上也不错。谁叫你不把大位传给我,朝中上下,谁不知道我的贤名,他们都在等着我继位,可你,你宁可选一个沙场上的武夫,也不把皇位给我,既然如此,我只有自己争!”
端绪帝颤着手指他:“你……你……”
他连退两步,仿佛从未认清过这个儿子般。
长孙钰哈哈大笑,凄厉的声音带出某种疯狂:“不止呢,不止你的老四,还有太子,也是我干得!是我叫小太监给他送五石散,他吃了,却不敢跟你说,还差点杀了你,可你呢,居然没追究。父皇,你真是好偏心呐,我从小到大那么尊敬你,从没做过一丝逾越的事。太子呢,对你兵刃相向,还伤了你,你却没有怪他!不过还好,他最后自己从假山上跌下去,粉身碎骨,这是报应、是报应啊——哈哈哈哈!”
端绪帝两眼一黑,直挺挺晕倒。
王德海眼疾手快搀扶住:“皇上!皇上!”
长孙钰好像疯了,继续狂笑:“死吧、死吧!这皇宫、这皇位,儿子不是儿子,老子不是老子,还管什么兄弟手足,都是疯子、疯子!”
端绪帝缓缓睁开眼,发直的眼神空得吓人。
他慢慢抬手,指向殿外:“拖下去……”
侍卫愣住。
他厉喝:“拖下去!!”
王德海赶紧道:“愣着做什么,快拖下去啊!”他扶着皇帝坐回龙椅,担心的看着这个瞬间苍老十几岁的人,轻声安抚,“皇上、您千万宽心,龙体为重啊……”
话刚落,殿外便传来哭声,接着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皇上!钰儿做了什么,您要这样待他?”
居然是叶皇后到了,她从下人那儿听说养心殿爆出争吵,好像还与钰儿有关,便急急忙忙赶过来,哪知看到钰儿疯癫的模样,额角淌血,吓坏了她这个做娘的。一时间护儿心切,急急忙忙冲进来,等看见皇帝惨白如碧的脸,这才知道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