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后悔。”
云韶轻笑道:“殿下说笑了,武安尝过一次后悔的滋味儿,此生再不欲尝。”
莲步轻移,走出望客居。
长孙钰站在屋门前良久,突地扬手,狠狠一拳砸在门上。
“云——韶——”
他一字字念出这个名字,忽地叫道:“来人,去请国师,就说他日前提议,本皇子允了!”
端王府,云华园,书房。
墨白垂首侍立在书案前,将今日在王府门口看到的一切说与公子,包括云韶如何支开众人,去得望客居是长孙钰的地方,事无巨细一一说了。
容倦握着笔,狼毫沾染纸张,立时晕染一大片浓墨,然而他似乎没有知觉,微微抬头:“说完了?”
“是。”墨白道,“还有一事,数日前公子昏迷,王妃登车,去过醉仙酒楼。”
笔下宣纸湿染一团,容倦提了笔,却道:“那又如何。”
墨白急道:“公子!王妃这样瞒着您,只怕是——”他欲言又止,仍急道,“醉仙酒楼是飞云盟的地方,飞云盟态度不明暂且不论,可她今日去见得那位九皇子,是您实实在在的仇人,这样子……”
“你不想放心?”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替公子担忧!”
“你想多了。”容倦终于放下笔,淡淡的语气很是笃定,“她不会。”
墨白清楚公子的性子,这般说了此事再无转圜。
他垂首退下。
容倦起身,看看那一团被墨汁染黑的纸,忽地抓起揉成一团,扔进废篓。
手抚上心口,话虽如此说了,但她去见长孙钰,却不告诉他……
还是会妒怒啊。
晚上,云韶回到园子看见灯火亮着。
屋子里,容倦居然坐在那儿等她。
她今天见了长孙钰心情也不好,随意道:“你怎么来了。”
容倦听出她语气倦怠,心里微微一阻,却道:“来看看你,今日去哪儿了?”
云韶拔下簪子,想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忽然铜镜中多出一人,却是他走到身后,按住她拔簪的手。
掌心温凉,云韶不由自主叹口气:“我去见了一个人,说出来,你可能不高兴。”
容倦问道:“什么人。”
云韶道:“你要杀的人。”
容倦淡淡问道:“为什么见他。”
“他说,有关于你的事情……唔!”
云韶正说,突然被他扭过脸来狠狠吻下。
这一吻带着报复的意味,直把双唇蹂躏得不成模样才放过她。
容倦手扣在她脑后,额头抵在她脑门上,低哑的嗓音似有薄怒:“你明知道我会生气,为何还去。”
云韶不满地抹过嘴唇,道:“我担心你啊,他现在那么疯,鬼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你一个人在朝堂上周旋,我总不能在家中枯坐吧。”她有点委屈,自己今天受了罪,这男人不先安慰反来质问。
容倦却道:“再说一遍。”
“什么?”
“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云韶看着那双不容分说的眸子,心底猛地涌上一股气。
她强逞着从他眼前移开,一语不发去拔珠钗,蓦地身后一热,被什么人抱住,冷下脸道:“滚开。”
人生中第一次被吼滚,容倦愣了下,阴沉的怒意在眼里氤氲:“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开!”云韶打开他的手,低头咬唇,一语不发。
身后人僵了半瞬,冰冷气息笼罩了整间屋子。
二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说话,下人们没得主子命令,更不敢往里面来。
过了很久,容倦轻叹一声:“你发什么脾气?”
虽是质问,但口气已软了许多。
听到这句话,云韶眼泪再也藏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边掉边狠狠擦去,不想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容倦固然有气,但哪儿受得了她这幅样子。
往日里,最看不得的就是她这样,受了偌大委屈却倔强忍着不说,跟刺猬似的,叫人心疼。
他服了软,手搭上肩:“好了,别哭了,是我错了。”
云韶本还想说些气话,但出了口就变成:“你怎么这样,我帮你,你却不信我……”她话里带着哭腔,容倦听得一愣,“我、我哪里不信你?”
云韶道:“我都解释了,可你还要让我说一遍……”
容倦抚额,终于知道这误会从哪儿来了。
苦笑:“就为这个?”
云韶瞪大眼:“这还不够?”她最讨厌被人冤枉,别人就算了,可他不行。
容倦苦笑摇头,又叹了一声:“云韶,你误会了……我让你重复,只是我想听你说那句话。”
云韶不解道:“什么话?”
“‘我担心你’。”
脸蓦地一红,搞半天,原来是误会了。
容倦环着她道:“我怎会不信你,今日墨白跟我说你私见长孙钰,我还斥责了他,你不信,叫他来问问?”
云韶没想到这事儿还是被人发现了,当下道:“不见,墨白是你的人,自然向着你。”
“但我是你的人,我向着你。”
某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话,云韶啐道:“不要脸。”
容倦笑着将人抱到床上,耳磨厮鬓:“现在不气了?”
红浪翻涌,琴瑟和谐。
半夜,云韶躺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墨发,她把白头和长孙钰碰面的事说了,略去被占便宜一节,容倦简单的做了个结论:“失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