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抖若筛糠,看的张劲直发傻。
一个朝廷命官,为何对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这般畏惧?
然而容倦根本不看他一眼,幽潭似的深眸微眯,定在张劲脸上:“你是张劲?”
张劲挺胸道:“是又怎么样!”他平日游手好闲,没怎么听过容倦名头,加上自认为是皇后亲戚,也不相信他会把他怎么样。
廷尉捂住脸,五品官也把脑袋埋地上,不敢看他的下场。
容倦侧过身,温凉手掌握住云韶玉腕,在她疑惑好奇的目光中,轻牵嘴角:“剑不错。”云韶低头看去,公孙扬眉的软剑还在她手上。她正打算说点什么,男人俯了身子,在她耳畔轻说:“借我用用,可好?”热息一股脑钻进耳里,云韶松了剑去捂耳朵。
剑未落地,落入他手中。
张劲看着持剑过来的男人,一个冷颤:“你、你要干什么?”
容倦在他身前站定:“青荷,遮住你家王妃的眼睛。”
青荷应是,容倦抬手。
“啊——!”
一道寒光闪过,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嚎。
廷尉颤抖着看了眼,张劲倒在地上,双手捂着下身来回打滚,源源不断的血迹从他裤裆处渗出来,煞是骇人。五品官离得近,尽管脸贴着地,仍能瞄到一截滚了血的物仕落在眼前……那活计男人都太熟了,顿时一阵恶心,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满心满脑都是一个念头——
端王疯了,竟在这公堂之上阉了张劲!
哐当一声,软剑被他丢到地上。
容倦拿着绢子擦净手,才惋惜的叹了声:“好剑。”
可惜占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只能扔了。
“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爹、姑母,救我!”
张劲所过之处满地鲜血,堂上官兵纷纷避让,都识趣地垂下眼。
开玩笑,端王、四皇子、皇后娘娘的亲戚,这都是几尊大佛,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他们这些池鱼还是有多远闪多远吧。
云韶被青荷挡了视线,虽看不见,但从张劲那哀嚎声中也听出两分。闻到浓重的血腥气时,不禁蹙眉。
容倦来到她身边:“走吧。”
握起她的柔荑,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位煞神走了,廷尉和五品官才敢从地上爬起来,赶紧招呼大夫给张劲诊治。
这个已经在血泊里快要昏死过去的男人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房梁,恨声道:“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廷尉衙门外,墨白守在马车旁,恭敬地朝二人弯了弯身子。
云韶正要上马车,忽然庄清歌在后面叫道:“等等!”
她看见那庄家小姐提了裙裾匆匆跑来,对着容倦敛衽后,又向云韶行了个大礼。
“端王妃,今日,多谢您了!”
云韶托住庄清歌的手腕,说道:“不必了,只是你们庄家行事日后还需低调。”
“清歌铭记于心。”庄清歌抿抿嘴唇,抬头望去,只觉这女子美得惊心。她从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她的才名,可后来大姐回来,一个劲儿的说她坏话,那时她以为这位云大小姐真如大姐说得那样貌美心毒,是个蛇蝎美人。可是再后来,大姐便入了魔障,无论她和爹爹怎么劝都不听,非说这位云家小姐是她和太子间的阻碍,要除掉她。庄清歌只知道大姐用了很多手段,这位云家小姐也吃了不少苦头,可无论怎样都想不到,就在今天,大街之上,所有人都对她们庄家避之不及的时候,还是这位云大小姐出手,帮助她。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幻想过有人帮她们,可谁又想得到,那个人会是曾经她们家害过的人。
云韶已上了马车,将要进去时,忽又回头:“对了,依我之见,京城非久留之地,待你父亲病好,你们就举家离开吧。”
庄清歌愣愣瞧着她,突然手中一重,一块玉牌落在掌中。
低头看去,上面刻了一个“端”字,是端王府的令牌,可以拿去请太医的令牌!
她心下狂喜,扬起脸要道谢,端王府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小姐……”环儿扶着她,“小姐你怎么哭了?”
庄清歌往脸上一摸,这才发觉两行清泪簌簌而下。她握着环儿的手,看看嬷嬷,道:“走吧,给爹……和大姐请大夫。”
马车上,云韶一语不发。
她不说话,容倦也不开口,右手支着额,双眼微闭作小憩样。
许久,才响起闷闷的一声。
“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容倦睁眼,看着局促不安搅着手的云韶,微叹口气:“不,你是在乱我的心。”
云韶面露怔忪,容倦握住她的手,道:“一个好色徒,杀便杀了,你这样频落险境,如何叫我放心?”
他的眼里尽是关切与叹息,云韶心中一动,讷讷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他抬手在她鼻梁上刮过,“你对庄家人都如此上心,为何不多想想我。”
“我……我那也是情势所迫……”云韶声音细弱,自己也没信心。
好吧,虽说是公孙要替她出头,可换成她在,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那倒也无关侠义,单是见不得庄清歌受辱,同为女子,总要多那么些怜悯谅解。
容倦不说话了,撩开车帘望去,蓦地轻声道:“要变天了。”
“嗯?”云韶望去,外面风和日丽,怎么也不像变天的气候。她懒得去想这是什么意思,抓着容倦问,“对了,那张劲你把他怎么了?他毕竟是皇后的表侄,如果就这么死了皇上那里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