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平南侯府。
钦天监与礼部的官员就大婚礼节向云韶汇禀,云韶生母早逝,府里剩下的二娘又不会出面,她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只能听由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届时王爷会遣迎亲队伍来府上迎您,您由世子负上花轿便可。余下的婚宴在端王府进行,那些事宜就不劳您费心了。”礼部官员耐心解释,云韶托腮听了半天,也算听明白了。
她只用起的早些,换上喜服,上好妆容,等着迎亲队伍来就可以了。
正好,某种程度上她也是怕麻烦的人,要能简单些也好。
礼部官员看她听明白了,起身招呼两人进来:“你们为郡主裁量。”两个宫婢正要上前,忽然一个下人道,“大小姐,尚衣宫的钟娘娘过来了。”
礼部官员一愣,连忙站起来。云韶唤人去请,很快,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走进厅门。那女人保养得不错,肤容雪白,身上素色衣裳衬得极好,四十出头,倒像是才三十一般。
“钟尚衣,您怎么亲自过来了?”礼部官员忙不迭迎上去,这尚衣宫虽是做衣裳的,但皇宫上下,大至皇帝龙袍,小到秀女服饰,哪件不经过她们的手。钟娘娘统领尚衣宫,自然也不能小觑。
钟尚衣敛襟为礼,却向云韶道:“云华郡主,我等奉命为你送上喜服。”
“喜服?”云韶眨眨眼,“我还没有裁量,哪儿来的喜服?”
钟尚衣命侍女呈来,大红喜衣,鸳鸯刺绣,礼部官员眼睛都快看直了,他是有见识的,怎看不出这件喜服正是出自钟尚衣之手,据他所知钟尚衣久不亲裁,上一次还是太子的加冕礼才做了件礼服。这位云华郡主到底什么人物,能劳动她亲自裁制?
云韶见了喜服,微一怔愣,而后在青荷催促下换上。
刹那间,满堂生辉。
鲜红嫁衣直若晚霞,极尽璨然,乌云堆雪的鬓间压上凤冠,端贵而不厚重,肩披品红孔雀绣云金璎珞霞帔,腰束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带,这喜服甚是合体,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仿佛比照着她的身形亲自裁量过,只勾出雪峰高耸、蜂腰难握,再配上那张清雅淡静的脸庞,直若神仙妃子,未因这尘世沾染风华,反而烟火气息萦绕,愈发鲜活动人。
几个丫鬟、礼部官员,包括那钟尚衣都看得愣了。
云韶对照铜镜转身比量,只觉这衣裳十分合体,连一丝一毫的改动都不需要。
她抿唇问道:“钟尚衣,我从未在你们尚衣宫做过衣裳,你们如何有我的尺寸。”
钟尚衣回过神,道:“郡主,是端王爷给的。”
“端王?”云韶蹙眉,这家伙什么时候把她的尺寸拿去的?
钟尚衣问:“喜服合体吗?”
“嗯,甚是合体。”云韶换下来,直接命丫鬟将喜服挂到衣架上,“青荷,去拿些银子给钟尚衣。”
这本是人之常情,但钟尚衣却坚决不受,还说此前端王爷已给重酬,万不能再要郡主银钱。几次劝说无果,云韶便也由她去了,钟尚衣一走,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也跟着告退。
从侯府出来,他们各自看看额头上的冷汗:“看来我们还是得去端王府一趟……”
这端王大婚,真不好办哪!
下午,云韶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突然一个脚步声走近。
“怎么,婚礼的事忙完了?”
云韶懒洋洋睁开眼,见是云深赶紧坐起来:“哥,你怎么来了?”她颇有些惊喜,实在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哥太久没露面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她堕马以后,就几乎看不见这位兄长的人影,好几次到世子院中找他,也没找到人。
云深制止了她的动作:“你躺着。”接着在一旁石凳坐下。
他瞅瞅云韶那张太师椅,又看看旁边摆着的干果、蜜饯、茶水,忍不住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享受。”
“嘻,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哦?我听说上午尚衣宫的人来过了?”
“嗯,送喜服来的,我试过了,居然很合适,大哥,你说这奇不奇怪,她们明明没给我裁量呢。”
“谁说没有。”云深接过金菊呈上来的茶盏,低头喝了口,“以目为尺,容倦那小子眼睛很毒。”
云韶正吃蜜饯,闻言连咳几声:“哥,我都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是容倦送的?”
云深哼了声,见她因为咳嗽脸上浮起绯红,顺手递给她一杯水:“这幽篁院的事,你以为瞒得了我?”
云韶一愣,磨牙:“秋露……我就知道你把她放在我身边没安好心。”
云深笑而不语,又问:“婚事筹备的如何。”
“还好,反正不用我操心。”她双手叠在脑后,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礼仪有钦天监和礼部操持,婚宴又在端王府摆,嫁妆还有内务府筹备,我呀,只需要带个人过去就好。”说完,额头就被弹了下,云韶捂额看他,云深眼角噙笑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懒的新娘子。”
云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眨眨眼:“不好吗,我还可以多陪陪哥哥呢!”
话落,云深脸上有一瞬僵硬,很快却被眸中的阴鸷遮掩下去。
他看着妹妹的小脸一会儿,突然伸手贴上她的脸:“韶儿,对不起。”
云韶吓一跳,忙问:“哥你说什么呢,你哪有对不起我。”
云深忽地什么都不说了,一把将她揽入怀。
他右手扣住她后脑,死死将人按在肩膀上。
云韶被他搂得喘不过气,只觉兄长的身子微微发颤,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
“哥……哥?”她不安地唤了两声,云深才松开道,“没什么。”他低眸再次遮去眼底阴冷,“我只是想起你嫁妆的事,那老太婆咄咄逼人,可惜我没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