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陪着笑脸道:“墨先生,您觉得这个处置怎么样?”
墨白装模作样地皱眉道:“这个,廷尉大人,我家王爷后天就要面见皇上,这块长命锁是皇上御赐之物,丢了总不能隐瞒不报吧,所以你看……”
廷尉如吞了只苍蝇,连忙道:“三日太长了,明天,明天之内我们一定把失物找回来!”
这大夏京城,天子脚下,端王府都遭了贼,这要被皇帝知道,不问他个治安不力的罪才怪。问罪事小,日后前程是大,这位廷尉大人可不想拿乌纱帽开玩笑,赶紧把衙差叫出去,亲自带队。
“廷尉大人,墨某想起一事。”
“墨先生请指教。”廷尉姿态放得很低,他清楚这位王爷身边的少年得罪不起。
墨白抬起拳头凑到嘴边咳两声:“那个,你说盗贼偷窃,是为了什么?”
廷尉道:“自然是为了钱帛。”他猛地一拍脑门,喜道,“多谢墨先生提醒,来啊,把全城的当铺、珠宝铺子全都给我封了,明儿个跟老爷我挨家挨户的搜!”
墨白讪笑两声,暗道东西就是我放得,你们慢慢查吧。
于是第二日中午,作为京城有名的珠宝首饰铺的瑞云轩就遭查封了。
朱穆从库房哭到轩外,大声嚎啕着说他不知情,定是遭人陷害了。廷尉可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逮了人往王府一送,墨白先是谢了廷尉衙门鼎力配合,接着说起瑞云轩一脸难色:“这个……这个怎么说呢,瑞云轩听说是平南侯府的产业,我家王爷又才跟云华郡主定了亲,就这么把人办了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廷尉又惊了一门冷汗,以为大功呢,结果大水冲了龙王庙?
墨白笑眯眯道:“廷尉大人不须惊慌,这瑞云轩是平南侯府却非郡主的,你官事官办即可,就是人嘛……还望高抬贵手。”
话到这个份儿上,廷尉再不懂就是傻了。
他马上回去下令把瑞云轩查抄,接着又以失察的罪名将朱穆等人打了十棍撵出去。
平南侯府,朱穆被抬到院里时他婆娘哭得震天响,“老太太,您看看,这打得还是人样吗?”
老太君瞅着那血肉模糊的臀部也一阵心悸,忙叫人抬下去。
王氏听说消息赶紧过来,不忍地看两眼,道:“母亲,这事儿是不是太巧了,怎么端王才丢了东西,东西就跑到瑞云轩了?”
老太君也觉得有蹊跷,可一来没人想着一个王爷会使栽赃手段,二来她们也拿不出别的证据证明,只能当从天降下场祸事,老太君拨了几颗佛珠,恨恨念道:“这又是那个贱女招来的。”
同一时间的幽篁院,听说这个消息金菊拍手称赞:“我呸,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秋露和青荷对视一眼,对于金菊的单纯有些无奈,她二人能察觉到此事有怪,但都没说,去望小姐。
云韶靠在软塌上阖目小憩,良久,幽幽叹口气。
这个容倦……手段也真厉害。
她不是老太君等人,对容倦也知之甚深,此人外表性子冷清孤绝于世,内里却是个不择手段的,他发病之时自裁手腕的狠绝,简直令人心惊,所以说他会为她故意找瑞云轩麻烦,甚至做出贼喊捉贼的事来一点也不奇怪。
云韶看透这点,心里没有隔阂,反而有些欢喜。
她不是圣人,老太君不仁在先,她那点稀薄的祖孙情分早已耗尽。只是念着婚期将近不愿多生事端,谁想容倦替她出手,小施手段就把瑞云轩封了,她心里痛快极了,昨两天憋的闷气总算出了几分。
“青荷,研磨。”
云韶坐起身子,走到案边提笔铺纸。
想了想,先画了匹狼,又在旁边勾只兔子,一刻功夫,搁下笔墨,她拿起画纸一吹,交给秋露道:“送到端王府去。”
又过一刻钟,容倦看到了这幅画。
画面上,一匹野狼站在崖边,昂首四顾,威风凛凛,崖下一只白兔扬头望去,目露憧憬,十分可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野狼口中还叼了块长命锁,看上去有些滑稽,却引得容倦“哧”地一声,轻笑出来。
墨白垂首侍立未敢抬头,只听到公子笑声有些不安。
容倦将画放下,道:“你也看看。”
墨白这才小心望去,一看画面,“扑”地声喷笑出来。
“对、对不起公子……属下……失仪……”墨白忍得厉害,这小郡主真是人才,竟把公子比作野狼,还将自己画作白兔,不过她能画出长命锁,想必是知道公子干得那事儿了,所以,这幅画是谢礼?
容倦看起来心情不错,淡淡问道:“这画,如何?”
墨白憋笑道:“很好。”
“哪好。”
“那个……哪里都好,最妙的就是那块长命锁,叼在公子嘴里——咳咳,属下是说叼在野狼嘴里,惟妙惟肖。”
容倦头一次没追究这失礼言语,只摇了摇头,道:“不对。”
在墨白疑惑的追询下,他屈起一根手指,落在那白兔身上。
“这里,最好。”
墨白翻了个白眼,呵呵,情人眼里出西施,公子您高兴就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到了月底,云韶的嫁妆依然没有着落。
她将手上所有存货加起来,也不过一抬之礼,前些天去见兄长,不知云深捣鼓什么,忙得日日不见人影。
眼看婚期将近,她也不免焦灼。
哪知正月初一,一件大事惊动朝野,连她也无心去管嫁妆的事了。
“大小姐,确切消息,太子被圈禁了!”秋露一脸严肃的禀报此事。
此事说来古怪,据说是皇帝到东宫去看太子,意外碰见他在和男人纾解,且他身下那个不是豢养的名伶,而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皇帝大怒,冲进去拔剑要砍了那太监,谁知道太子竟敢反抗,不仅护着人不说,还误将皇帝的手臂刺伤。
这事儿一出朝野哗然,宫里宫外,无不痛诉太子失德,不忠不孝,不配为人君之选。皇帝气急败坏将人圈起来,又将东宫伺候的人砍了一批脑袋,其中包括太子的两名师傅,庄太傅也被罚半年薪俸,闭门思过。
云韶觉着不对。
以她对长孙铭的了解,这个太子性情温和宽仁待人,绝不是那种会作出弑父行径的人,更别说还是为了个小太监,此事处处透着古怪,她沉吟没多会儿,宫里就来人传了旨,说端绪帝让她立刻进宫。
出了这种大事,皇帝第一个不想着召集心腹重臣商议,反来找她一个郡主?
云韶被皇帝的手腕儿弄蒙了,但她是片刻不敢耽误的,立马跟着传旨的太监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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