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原本有病,这跳下崖后又奋力求生的种种,云韶咬牙,努力站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救了她,她也不能扔下他不管。
云韶扶着树,四下寻找出路。
崖底甚凉,她的衣裳在下坠时也给划得破破烂烂,现在衣不附体。
可惜没时间担心这个,她裹紧仅有的衣物,开始寻找。
“别走……”
一个微弱的声音入耳,云韶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回头看去,居然是容倦醒了,他躺在那儿,微微睁眼望着她。
云韶小步跑过去:“你、你还好吧?”眼里满是惊喜。
容倦扯扯嘴角,似乎想笑,奈何这一动牵连伤处,登时扭曲。他皱紧眉头缓了会儿,尽量平静道:“崖底,野兽,莫走。”
断成三截的句子,云韶明白他的话。听见这话语背后的颤音,足见伤得不轻。
云韶道:“我扶你起来。”
“不……”容倦轻轻道,“身上,伤。”
云韶看去,他全身上下扎满倒刺,手上、腿上剐蹭破皮,几无一块完好。
可能是刚才落地时摔得,云韶心里难得升起愧疚:“你……”想说为何救我,又不想让他再耗费力气,咬着嘴唇,最终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容倦的眼睛直直望着上空。
“等。”
“等?”云韶思量道,“你说等他们来找我们?但我怕你的伤等不了那么久!”
容倦望着她,眼底浮起熟稔的笑意:“……担心?”
云韶无语,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思逗弄她,这张清冷禁欲完若谪仙的脸完全是假象啊!想起京里那些为他要死要活的女人,云韶不禁皱眉,“容王爷,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若死在这儿可没人给你收尸。”
容倦笑了笑,看唇形似乎想说“舍得吗”,可惜伤太重了,无力发声。
云韶白他一眼,将人移到一块巨石下面。
“你先在这儿歇着,我看看附近有什么。放心,不会走远。”
崖底虫鸣窸窣,处处充斥着潮湿腐味,云韶沿着崖壁走了一小段,没有看见可以用来生火的干树枝,也是,这底下如此阴潮,即使有火也打不起来。越往前走,薄薄的雾气有变浓趋势,忽然眼前一亮,一株从崖壁中破岩斜伸出来的树上,挂着无数晶莹剔透的红果子。
这些果子小巧玲珑,鸽蛋大小,晶莹圆润,看起来很是饱满。
她摘下两颗,想起大哥说得野生之物多有剧毒,不敢贸然食用。
不过想到两人掉下悬崖,无人知晓,即便发现了这百丈深渊一时半刻也下不来。如果他们在这儿呆上几天,无水无粮,很可能就饿死了。而且容倦身上那么重的伤,撑不撑的了两三天都很难说。
“算了,先回去吧。”她自言自语,又多摘了几颗环在臂弯里。
等回到刚才的地方,容倦又睡过去,长长的眼睫安静覆着,污泥满面,只有嘴角鲜红夺目。云韶眯眼,看着他脑袋旁边的一滩暗红,只怕又吐了血。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坐了好一会儿,身边人依然全无动静。
“王爷,醒醒、醒醒!”
云韶唤了两声毫无回应,她伸手去推,哪知肌肤滚烫,仿佛要烧灼一般。
她一个激灵,定晴看去,容倦的情况很不对。
眉目紧闭,薄薄的嘴唇干裂开口子,他的脸色呈现一种极不正常的红,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云韶吓到了,赶紧拍他脸颊:“喂,容倦,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容倦!”
男人没有回应,好看的眉峰无意识拧得更紧。
云韶碰到他脸颊滚烫无比,应该是周身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她环目四下,偏僻荒芜野草丛生,别说药材,连水也没有,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高热,简直要命!
她搂着男人一筹莫展,怀里人动了动,发出呓语。
“你说什么?”
“水……”
“水?”云韶苦笑,“我到哪儿去给你找水……你再撑着点,说不定待会儿有人找过来。”
容倦没了声,云韶将他脑袋枕在自己腿上,希望让他好过点,又过了一阵,他身上温度不减反增,已经到了灼人的地步。云韶看着他已然泛白的嘴唇,只道再这么烧下去,这人要被熬干了。
目光蓦地落在红果子上面。
鲜艳红润的果子,里面肯定有饱满的汁液,但万一有毒……
低头,男人呼出的热息如炙,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抓起一枚果子放到嘴上,两指微微用力,鲜红的汁液滴在唇边。
已经快要昏死的男人抿抿嘴唇,显然在寻求更多的水分。
云韶用力挤出,一枚完了又换另一枚,这样下去五六颗,他终于不叫渴了。
云韶丝毫不敢放松,一眨不眨盯着他。
这红果子看似美艳,但世间多是极美之物蕴含剧毒,她只怕弄巧成拙害了他,然而一刻、两刻,他并没有毒发的症状。云韶这才悄然舒口气,好险,赌赢了。
这时已不知过去多久,崖底不辨日月,只有经年的薄雾弥漫。
她抱着容倦靠在岩石上歇息,睡梦中,忽然感到阵阵凉意侵袭。
睁眼看去,这凉意源头来自怀里。
原来是容倦高热过后,又发起发寒,崖底本就冷凉,他的身子又跟冰块一般,生生将她冻醒。
“你这风寒来得也真是时候!”
嘴里抱怨,人却强打精神,四下寻找避风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