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喑哑地唤着少年的名字。往日里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在月光下沾染了让人为之心笙摇动的奇异魅力,有如皎月照水。
千越兮亲了亲少年那双仿佛落满了星辉的双眸,“你今天太累了,外面风大,莫要染上风寒。”
“况且.....”他的话音一顿,明明沉着满溢的火,又生生因为怜惜而收敛克制,“若仅是如此,那实在委屈了阿辞。”
他的阿辞,是天边的星辰,尘世的雪花,是着落在时间长河里的明珠。
是千越兮在卦盘上看到的交错轨迹,是他甘愿就此臣服的命劫,是苦苦等待千年,心也随着一起死去的灰烬尘埃,也是重逢时的夜火灯光,乍破天光。
因为有了他,千越兮才足以称之为一个正常的人。
没有人是天生会爱人的,谁也一样,但千越兮想给他最好的一切,他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他们虽然已经互相坦白表明了心意,但却并未如同修真界那些两情相悦的人们一样,在天地的见证下互相结为道侣。
只有结为道侣,才会被修真界承认,就像是给这个人从里到外盖上自己的印戳。
“阿辞。”
乌发白衣的男人定定地同他十指相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白首青丝,授我一生......可好?”
宗辞沾染着疲惫的眼眸微微一动,抬眸看着天机门主泄露了情绪的颤抖眼睫。
若是在天地面前结为道侣,那便是死生契阔,荣华与共。
白首偕老多好啊,有情人谁不想相守白头。
可惜这一切都建立在宗辞只有一年寿命,千越兮还有十日便要离开的情况下。
不管情浓深浅,他们终将分离。
宗辞知道,他应该拒绝。
一年后他会彻彻底底魂飞魄散,而千越兮身为天机门主,在命劫结束后还享有悠久近乎与天同寿的漫长时间。他只是个死人,对方却还有那么长的人生,不应该现在就把人困死在自己身边。
他已经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惦念了千年,好歹那还是在宗辞不知情的情况下。
现在宗辞知道了一切,他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他怎么可能...在明知自己前途未卜的情况下,还要强行拉着天机门主结契?
是,宗辞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意。喜欢是关不住的,闭上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但事关道侣的事情,他从未想过开口。可宗辞却没想到,没想到如今竟是这般境遇。
他应该拒绝的。他不应该答应的。
可是在习习冷风之下,在男人用被子环绕的怀抱里,在额头相抵的交/缠呼吸里,无论如何宗辞也说不出那个字。
少年嘴唇嗫嚅,“你可知道——”
天机门主温柔地打断了他,手指将少年汗湿的长发挽到耳后,“我知道。”
初见时,小太子脊背挺直,认认真真听着先生的授课,侧脸稚嫩无比。
是眉眼飞扬沉静,惩恶扬善的太衍宗首徒,是修真界声名远扬,高高在上的凌云剑尊。
后来,是玄衣加身,病容沉疴的慵懒少年;是一剑破开风雪,得登天山的至死无悔。
到底是凡人将仙人扯下神坛,沾满因果爱/欲,跌落尘泥;还是仙人迷失在凡人的星眸里,徘徊许久心生贪恋,不肯离去。
谁扯住了谁,谁紧拥着谁,谁把谁的心头上锁,谁也不得而知。
男人的声音沙哑笃定:“阿辞,我只想要你。”
宗辞叹了一口气,他用膝盖碰了碰身下,忽然也将手覆了过去。
那个副作用这般来势汹汹,仿若掀起的燎原烈火。方才那点不过饮鸩止渴,如今空歇之后熟悉的热度再次开始节节攀升,四肢发热,难以自持。
他真是信了厉愁的副作用鬼话。
本来就是鬼,说的可不就是鬼话嘛。
白衣少年的思维再次滑入泥沼,眼眸中流转的滚烫液体却清澈见底,蒙着水光。
宗辞勾住千越兮的脖颈,轻轻在仙人耳边呵气,像是话本里诱人堕落,专以人精气为食的诡丽鬼怪。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依我看——”
他的尾音扬起,刻意压低:“美人在怀岿然不动,门主怕不是...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