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信哥儿不能成功过继,那这侯府偌大的家业交给谁,难不成真交给一个傻子败光了?
果然,有这个贱丫头在事情就不好办,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若否认,以后这件事就死了,再也无法提起,想了想,她捂住气得泛疼的胸口,颤声道:“既然把话说到这地步,那我不如开诚布公的跟你们谈一谈。”
说着,她眼中隐着愤怒盯着孟秦。
“秦儿,你不要忘了,当初你也是过继过来的,我和你父亲还不是拿你当亲儿子待,我也不是非要逼你答应将信哥儿过继给你,我这是完完全全的为你考虑,为我孟府的将来的考虑啊。”
“......”
“你也不想想,璋哥儿就是个孩子,再长大也是个孩子,这份家业交给他,你能放心吗?”
“......”
“将信哥儿过继给你,信哥儿就成了你的儿子,璋哥儿的亲弟弟,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还以为我是在图谋你的家业,你是我儿子,还要需要图谋你什么?再说了......”
她越说越气。
“你连一个奴婢都能认作女儿,为什么不能认信哥儿做儿子,难道在你心里,你亲侄儿还不如一个外四路的奴婢?”
孟秦心中一片灰凉:“母亲,你不用再说,儿子有璋儿,绝不会再认任何人做儿子。”
“你——”老太太差点气倒当场,捶着胸口,挂着眼泪盯着他,“你这不孝子,当初你父亲是怎样待你的,又是如何教导你的,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
“老太太,爹爹并非不孝。”孟九思实在听不下去了,“信哥儿明明二叔唯一的儿子,为什么非要过继给爹爹?老太太心中明白,孙女心中明白,相信爹爹心里也是明白的,正因为爹爹念着祖父的抚育之恩,念着老太太是他的母亲,才没有将事情挑明,让大家脸上难看。”
老太太气得两眼直翻:“思丫头,你——”
孟九思完全不理会她的愤怒,打断道:“爹爹认铁妞做女儿,和爹爹认信哥儿做继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
“女儿家终归要嫁人,不过就是多备一份嫁妆罢了,儿子就不同了,儿子担负着继承香火,振兴家业的重任,这两者能一样吗,老太太?”
老太太胸中气愤翻涌而上,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压住孟九思,只双眼隐着愤怒盯向孟秦,拍着桌子道:“秦儿,你听听,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有她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
孟秦不以为意,只淡淡道:“母亲,黛黛有哪一句话说错了吗,若有错处,还请老太太指正。”
“你,你们——”
“母亲......”孟秦忽然咬重了声音,沉了一口气看着老太太道,“这么多年,有些事我不提,不代表我不知道,只要不是太过,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一辈子侍奉母亲,孝敬母亲,但是......”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肃厉起来,“母亲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也有,做为丈夫......”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或许他和红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哪怕近日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可他清楚,这只是表面上的,红叶心里有一根刺,无法拔除的刺。
他的义妹夏薫儿,其实他和薫儿之间真的是清白的。
只是无论他如何解释红叶都不肯相信,甚至为此恨上了黛黛,到最后,他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他顿一顿,继续道,“做为父亲,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就是我要守护的,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你——”老太太气恨得牙根发麻,手指作痒,突然她冷笑了一声,“你倒真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守护出那样的媳妇,那样的女儿,你问问思丫头,她母亲是怎样一个人,你再问问思丫头,仪丫头又是怎样一个女儿,怎样一个妹妹?”
这句话恰如一把锋利的刀,直戳入孟秦的心窝,他真正疼痛愤怒却无法割舍的就是在此。
他的妻子温红叶,他的女儿孟婉仪。
看到孟秦变了脸色,孟九思心中也是酸苦难言,不管孟婉仪犯再大的错,她是爹爹血脉相连的女儿。
“这个就不用老太太操心了。”孟秦的声音变得沧桑无奈,“红叶和仪儿的事我自会处理,老太太若没有旁的事,儿子告退了。”
老太太嘴唇往下耷拉着,法令纹深的像两道深深的八字沟壑,随着抖动的唇角跟着一起直打颤。
整张脸像阴了的天气,灰蒙蒙乌沉沉的,带着无力的颓丧之气,最后左手撑在额角,右手无力的摆了摆,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待孟秦和孟九思离开之后,老太太怒不可遏的一挥手将桌几上的茶水糕点全都打翻在地,霍地站起,颤抖着身体暴喝一声:“还不将那个死丫头给我叫过来!”
春华一听死丫头三个字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吩咐人去请孟梦过来,孟梦心里正不自在,白天去陈府用过午饭,贪凉就多喝了两杯凉水,多吃了几个果子,不知怎么回事一会儿就闹起了肚子,去了几趟茅房的功夫,就错过了莲台精彩的大戏,也错过了结识景阳大长公主的机会。
这也就罢了,听闻思丫头在莲台大放异彩,想来一定惹到不少人瞩目,还听说她和文熹,小殿下关系很好,她心里就更加忐忑难安了。
思丫头越是优秀,她家龙龙机会就越是渺茫,这可怎生得好,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孟九思花落旁处?
正准备再去陶怡阁探探情况,墨堂斋就有小丫头来请了,她心里虽不耐烦却也不敢违抗,收拾一下就前往墨堂斋。
原以为老太太又知道了她去陶怡阁的事,不过是将她叫过去训一顿,哪晓得刚刚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一到墨堂斋,还没进里屋,她就感觉气氛大不对劲,每个人脸色都是诚惶诚恐的,连春华也是紧崩着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前脚一迈进屋,后脚屋内所有的丫头全都被老太太屏退出来,她抖抖霍霍的走进去,就看见老太太正端坐在榻中间,脸色阴云密布,仿佛下一秒便会迎来狂风暴雨。
她唬得全身一个激灵,连正眼也不敢看老太太,只敢低着头,颤声问道:“母......母亲,你找女儿......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