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江龙哪里还有刚才想将铁妞拍飞到墙上的怒气,所有的怒气早在看到铁妞伤的惨兮兮的时候全体飞走了。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会对这样的美娇娘下这么重的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无法接受道:“不......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伤害娘子,怎么可能?我疼她还来不及。”
这时,屋外传来“砰”的一声响,有跑来偷看热闹的不小心撞到了窗台上的花盆,吓得脖子一缩,正待要逃走,范江龙怒喝一声:“还不给我滚进来。”
于是,滚进来一个,两个,三个......整整七个人,只有一个腿脚快跑掉了,就是门牙兄弟双双阵亡的穿地鼠,他实在害怕进来牙齿集体阵亡了。
七个人只把一间小小的屋子挤的水泄不通。
范江东又摆出一副二当家的样子,目光威严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偏他头上画了一只乌龟,威严起来又滑稽的可笑,这帮人想笑也只敢憋着。
“你说,昨晚你有没有听我耍酒疯,殴打我家娘子了?”
甲山匪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突然发狂,小心翼翼的从喉咙里飘出一句,也只三个字,却抖的不像话:“听......到了。”
说完,立刻低下了头,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范江东面色一僵,抖着嘴角肌肉又问向乙山匪:“你说,你听到了吗?”
乙山匪胆子大些,不过声音也抖:“听到了,我......我还听到......听到是二当家你......你非要二嫂在你脸上身上......画......画乌龟的,还说如果画的不好,一洗就掉,就......就就......”
范江东面色又一僵:“就什么?”
“就活活打死她!”
说完,脖子一缩低下了脑袋。
接下来,比较积极主动的丙不待范江龙问,便上前道:“二当家,昨晚实在打得......二嫂惨哪,我们想进去劝你......又不敢进去。”
范江龙听了,嘴角肌肉抖的更厉害了。
有丙带着主动发言,大家开始变得踊跃起来,丁说:“二当家你当时太可怕了,你说,如果我们敢进去劝,就......就割下我们的嘴巴当小菜炒。”
又是一个道:“是是是,二当家是这样说的,二当家还说自己就是喜欢......”
另一个接着道:“就是喜欢打女人,越打越兴奋。”
大家七嘴八舌,将昨晚的事生动形象的描绘出来,好像他们真的亲眼所见似的,其实他们只是在屋外听到的,根本不知道所有的话都是铁妞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人说的。
她不仅耳力惊人,还很擅长模仿别人,不管是声音还是行为,都能模仿的维妙维肖,让人难辨别真假。
而那时,范江龙已经醉的不醒人事了,根本什么都记不得。
范江龙听到最后,嘴角肌肉已经抖到麻木了,心下十分后悔不该下死手将娘子打成这样,更加后悔刚刚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进来对着娘子狂吼。
“总而言之,大当家的,你昨晚不仅打了二嫂,还打的很厉害,你身上的乌龟也是你逼二嫂画上去的,你甚至一发甩,不顾二嫂苦苦哀求,狂笑着说老子有的是银子,这点银子不过是毛毛雨,老子说烧就烧了。”
最后甲觉得自己刚才表现的太过胆小,没发挥好,待会出去之后兄弟们肯定会嘲笑他。
沉淀了一口气,来了一个总结性陈言,这一回倒发挥的蛮好,说的甚是顺溜,又转头看了一眼瑟瑟作抖的铁妞,眼里涌起无限同情。
他定了定,打抱不平的说了最后一句:“这一切,实与二嫂无关。”
范江龙已经完全相信了,怪道刚刚在屋子里看到桌子上,地下都飘着燃烧的灰烬,他真把五百两银票烧了。
至于他是如何跑到外面只穿了一件裤衩睡着,八层是他醉酒发了疯,他揉揉宿醉后疼的发涨的脑袋,痛悔万分的耷拉下脑袋,无力的挥挥手,沙哑着嗓子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退下后,屋子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范江龙汗颜无地的冲着孟九思和铁妞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大哥,娘子,昨晚是我灌了黄汤,做下这等打女人的混帐之事,将娘子伤成这样,我该死!”
说着,左右开弓,重重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抽得诚意十足,嘴角血都流出来了。
他又举手右手赌咒发誓道:“我范江龙虽是个土匪,但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土匪,下次若再动娘子一根毫毛,哪只手打的就跺了哪只手,一双手打的就跺了一双手,若违此事,天打五雷轰。”
铁妞不理他,只低头躲在孟九思怀里作出不敢看她的样子。
孟九思倒不想到这悍匪竟会发下这样的毒誓,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你不必在我面前堵咒发誓,男人的誓言若成真,雷都要累死了,天天忙着劈人,且看你行动吧!”
范江龙郑重的行了一个礼:“好,有大哥这句话就行。”
说完,又深深的看了铁妞一眼,眼中满是愧悔怜惜,想单独跟她认个错,又怕再吓到了她,想了想,一跺脚便走了。
他一走,铁妞笑倒在孟九思怀里,不一会儿,大夫急喘吁吁的拎着药箱赶来了。
铁妞身上本来并无半点伤痕,大夫给她搭脉时,她故意用内力催发的脉象虚弱不堪,大夫本来还想检查她的伤势,她吓得躲到孟九思怀里哭着连碰也不敢让大夫碰。
大夫知道二当家极其看重这个新夫人,哪里敢碰,留下了上好的棒疮药,回去禀报说着实将人打重了,范江龙更加羞愧不已。
隔天,铁妞伤势好转了一些,情绪也稳定多了,范江龙实在熬不住,跑过来作小伏低的跟她左陪不是右陪是。
她终于感动了,愿意跟他说话了,只问他道:“你将我打成这样,难道光陪不是就行了?你这样,很没诚意。”
范江龙这时恨不能将心都挖出来给她看,自然百依百顺:“你说怎么才算有诚意,只要你想,怎样都行。”
铁妞直言不讳道:“我这个人打小是苦过来的,最怕没钱,所以最爱钱,也喜欢用钱去衡量一切,你伤了,就该赔偿我。”
范江龙讶了讶,爱钱的女人他见多了,就是没见过爱钱爱的如此直接的。
不过,有个性,他喜欢!
她家娘子就是为了吃好的,穿好了,有银子花才跟他上山的,她一开始就没有遮遮掩掩的。
他一击掌:“好,只要娘子你开口,只要我有,都给你!”
反正娘子终归是他的人,他的钱也是她的钱,她的钱还是他的钱。
铁妞想了想,怕自己一下开价太高了,反让他起了疑心,颔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抬起眼看着他,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范江龙似乎松了一口气:“好,一百两就一百两。”
“啊?就一百两?”
铁妞刚刚听他很是豪爽的样子,心里还小小的感动了一把,没想到他竟这般小气,明明有三千两黄金,却只给他一百两,估计肯定是一百两银子。
范江龙抖了抖:“难道娘子说的是......一......一两?”
铁妞已经气的不想理他了,扭过头,看也不看他。
范江龙又抖了抖,肉疼道:“不会是一......一千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