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贵妃见皇上似乎被惊艳到了,暗自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下意识的抚抚鬓角,很是娇软道:“这几日皇上不来,臣妾以为皇上再不肯来了,心中委实忧虑,恐怕已憔悴了许多。”
睿安帝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谁说爱妃憔悴了,朕瞧爱妃越来越美了。”
阴贵妃满脸羞涩,涨红着脸,手轻轻往睿安帝胸口捶了一把:“皇上,你就会打趣臣妾,臣妾都知道错了......”
“君无戏言,朕怎么会打趣你。”
睿安帝一把握住了她皓腕,笑眯眯的牵着她的手朝着暖榻走去,二人一起面对面的坐下。
阴贵妃很是体贴的问道:“不知皇上可曾用过早膳,臣妾这里已经备下了皇上素日最爱吃的莲藕糕。”
睿安帝笑着摇摇头:“朕一大早到爱妃这里,自然是要和爱妃一起用早膳的。”
阴贵妃听了,心里更加高兴,冲着竹心摆摆手,很快,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一桌子。
胭脂米粥,莲藕糕,玉灌肺,糖酥饼,蟹黄包,豆腐皮包子,水晶蒸饺,精致小菜......应有尽有,只把桌子挤的满满当当。
二人移步桌前用早膳,阴贵妃亲自为睿安帝舀了一碗胭脂米粥,又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莲藕糕,放到皇的碗碟里:“皇上,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竹心在旁笑道:“这莲藕糕可是娘娘亲自做的,和米粉的水是娘娘每日一大早从御花园花上采集的花露蓄下的,极是香糯甘甜。”
睿安帝夹起莲藕糕尝了尝,果真香甜软糯,口齿生香,遂笑道:“辛苦爱妃了,也只有你这里的莲藕糕最合朕的胃口。”
阴贵妃高兴的正要说话,睿安帝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这早膳未免丰盛奢靡太过了,朕和你两个人也用不下这么多,还是节俭些好。”
阴贵妃的笑容僵在唇边两秒,复又撒娇似的笑道:“皇上教导,臣妾定当谨记在心。”
顿一顿又道,“皇上心系天下,每日忙于政务,身必躬亲,废寝忘食,臣妾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也不能帮皇上做什么,只能在吃食上下些功夫,给皇上补补身子,只有皇上好,臣妾才能好,这天下也才能好。”
这算什么奢靡,从前比这奢靡的多了去了,什么山珍海味没有,都吃腻了,也未见皇上说过什么。
这会子却一反常态,故意敲打她,未必不是慎美人在皇上面前嚼过什么舌根子,实在太可恨了。
睿安帝一边吃一边笑道:“爱妃真是太费心了,得你伴朕左右实在是朕的......”
正说着,忽一眼觑见阴贵妃发上簪得一朵玉豆蔻快掉落下来,也未吩咐竹心和宫人,拿浸了花露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上前要为她重新簪好。
宠爱阴贵妃这么多年,自然也曾有过几分真感情,虽然她平素飞扬跋扈,骄纵霸道了些,但她性格直爽,做事干练,从不拖理带水,而且生的国色天香,后宫之中无人能比得上她的美貌。
哪怕已过了二十五岁的年纪,她的美也是宫中一道不可不看的明艳风景,更不用说这些年她对自己处处用心了。
“皇上,你这是......”
阴贵妃不知他为何突然起身,以为因为早膳的事他又动了气要离开,急得脸色都白了,连忙放下银筷就想起身,却被睿安帝摁住了肩膀。
“爱妃别动,朕只是想为爱妃簪发而已。”
阴贵妃的心里立刻升起一种欢喜的感觉,脸色由白转红,声音无限娇媚唤了一声:“皇上......”
说着,她娇羞的抬起手,微凉的指尖有意无意,柔柔从睿安帝的手背上划过,睿安帝禁不住动了情意,反一把捉住她的手,调笑道:“爱妃莫要淘气,待朕为你簪好簪子,你想怎样都行。”
“皇上......”
阴贵妃又是一声娇唤,羞臊的脸色更红了,整个人微微朝后倒去,倚在皇上怀里。
竹心见状,识趣的挥了一下手,殿内的宫人都一起退了下去。
“呀!”
睿安帝忽然惊呼一声,握住簪子的手顿在那里,一根白发毫无征兆的赫然闯入他的视线,他一时间竟觉得难以置信不能接受,脸上的调笑之色在这一瞬间渐渐凝固。
想不到,容色照人的阴贵妃也老了,是啊!她都已经过了二十五了,也是宫里的老人了。
阴贵妃惊道:“皇上,怎么了?”
“......哦。”皇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什么,朕刚才下手重了,差点把簪子折断了。”
说完,大觉扫兴的胡乱将簪子簪好,重新落座时,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情意,只垂首凝眉似在想着什么。
阴贵妃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也不知刚刚哪里做错了,又得罪了这位性情多变的帝王,心里开始变得不安,小心翼翼的又夹了一人蟹黄包放到睿安帝面前的银碟里。
“皇上再尝尝这蟹黄......”
一语未了,睿安帝忽然抬起头,颇为郑重的对她说道:“爱妃,你不知朕的苦心呀,先帝在世时是如何的勤俭,如何的啃勒宫人你也是看到的,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朕就算不及先帝俭德,但也不能奢靡太过。”
“......”
“先帝每日常膳除赏赐外,所用肴馔,从不过两种以上,你瞧瞧......”他拿筷子指了指桌上珍肴,“光是一个早膳就奢靡成这样,朕心实在难安啦。”
“......”
阴贵妃又凭白被他批了一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委屈的张张嘴正要分辩两句,睿安帝忽然兴致缺缺的丢下筷子,推开碗碟,“罢了,不说这些也罢,得空时你派人去延辉宫看看,德妃和慎美人那里是用什么糊窗子的,又省钱又通透。”
“......”
听到这里,阴贵妃气的差点暗暗咬碎了银牙。
德妃年纪比她还要大好几岁,早就失了恩宠,能占据一宫主位也是亏了她的娘家,皇上怎么可能好好的夸赞起她,还不是想夸慎美人。
果真是那个贱人弄的鬼!
她拼命按捺住心中的愤怒,转怒为笑道:“皇上教训的是,臣妾这就吩咐人过去瞧瞧。”
“也不必这么急,眼下倒有件事朕要和你商量商量。”
“何事?”
睿安帝直接开门见山道:“半年前福安求到朕的面前要给永明赐婚,只可惜燕齐那小子对永明无意,朕也不好强作了这桩婚事,所以这件事便罢了。”
“......”
“如今永明已过了及笄之年,听说她比从前益发骄纵难驯,是时候找个人来约束她了,省得他日和福安一样,任性妄为,闹到宫里来,让朕下不来台。”
阴贵妃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很快便平定下来,试探性的问道:“莫非皇上看中了谁,要给永明指婚?”
有道圣意难测,阴贵妃也不知睿安帝脑子里的哪根弦断了,竟突然的想起来这件事来。
听他的语气对福安一家很是不满,且不说皇帝的态度,就永明的为人,有其母必有其女,福安蠢,永明更蠢,也不知哪个倒霉催的要娶永明这样的媳妇。
正想着,就听到皇帝的声音幽幽响起:“爱妃觉得宋家宋宸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