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宸枫这样,孟九思的声音又突然柔软了下来,不要说向他一再示弱,这会子就是要了她的性命,她也不能让他将大哥带走。
她实在太害怕了,她虽然没进过承德司,可是袁阆进去过,他是为数不多能活着走出来的人,即使他活着,也受了十八般的酷刑,废了一条手臂。
倘若宋宸枫是承德司掌司使还好一点,他只是副掌司使,上有掌司使和皇帝,一旦大哥被带了进去就由不得他作主了。
而且爹爹军功赫赫,早已引起朝中某些大臣的不满和猜忌,其中不泛有心胸狭隘的文官亦或政敌想要群起而攻之,甚至连皇帝都有可能会忌惮爹爹功高震主。
这一次,爹爹在庆景两国交战中,大败西景国,立下卓越战功,朝中某些人看爹爹就更加不顺眼了,倘若有些心怀鬼胎的人要借着这次机会搞阴谋诡计,利用什么都不懂的大哥诬蔑陷害爹爹怎么办?
可前世爹爹应该是如期回来了,她记不得,她一点都记不得了,因为那时的她已经跟沈群私奔了,她只大概的知道爹爹没事,他是在她嫁给顾习之一年之后才战死沙场的。
或许是她想多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
想到父亲前世的惨死,想到那个梦,她不敢赌,因为赌注太大,她输不起。
想到这里,她更加焦急,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了几分哽涩和恐惧。
“我知道你是个执法严峻,铁面无私之人,不要说我,哪怕我阿姐站在你面前求你,恐怕你也不会答应。”
“……”
宋宸枫心又狠狠的跳了一下,带着清醒的痛意。
倘若安儿站在他面前,他真的不会答应吗?
他不知道……
见他脸上似有动容之色,孟九思的心稍稍定了些,看来他还不是完全无情之人,可是如果真的让他就此罢手,依他的性子恐怕不行,不如退而求其次。
想着,她一转话峰道:“宸枫哥哥,我并没有让你徇私枉法,我只是求你网开一面,不要带我大哥去承德司,你比我更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吧。”
“……”
“你若不信我说的我大哥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亲自再去问他,去我家中,亦或你另约个适合谈话的地方都可以,就这样?”
她看着他,眼中的那点怒火早已熄灭,泪光闪烁,满是祈求,重复了一遍。
“就这样,还不行吗?”
“……”
他依旧沉默不语。
“不行吗,宸枫哥哥?”
她紧张的咬住下唇,不厌其烦的再一次问他。
“唉——”最终,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有些艰难的选择了妥协,“就依你吧!”
这一切,就算为了弥补他曾对安儿的伤害吧。
孟九思说的没错,一旦将孟怀璋带回承德司,接下来的事很有可能他就控制不住了,不是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在孟将军归来的路上设下重重阻碍了么?
不过,他还是必须马上将这件事问个清清楚楚,这时去孟府显然不合适,另约地方耽误时间不说,还恐节外生枝,他当机立断,直接上了马车,几番询问之下,孟怀璋回想当时发生的情景,除了再度陷入惊恐,结结巴巴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要放在承德司,哪可能这样审讯,早先上一遍刑了,就是忘了八辈子的事,也能让他记起来。
他怅然所失的下了马车,只到他骑马远去之后,孟九思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着还未从惊恐中走出来的孟怀璋,心中一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掌心里还有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