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刚才就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风霓裳看着孙宜柔问道,孙宜柔不是心态脆弱的人。
“我……看到一只鬼怪进了那边小巷。”孙宜柔有些不太确定,毕竟大白天,甚少会有鬼怪行走。
风霓裳却什么都没见到。
“筱筱,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殷九说着将指尖点在苏清婉眉心查探了一番,没有鬼气入侵。
“我没事。”苏清婉温柔的笑了笑。
孙宜柔过去查看了一眼后回来了,道:“应该只是一只过路的小野鬼,可能是刚死之人。”
殷九留了一丝妖力护着苏清婉。
大阵维护着整个九州皇城的微妙平衡,只要大阵不被触动,那就不需要他去关注这些事情。
何况乐斋也只有苏清婉一个需要被精心保护。
殷九接到了苏清婉,没留多久就走了。
马车前进的方向,从官道变成小路,马车带着众人出了城,三日后,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岔路口。
季景云蹲在石头上逗鸟,看到马车停下来,立刻跳了下来:“九爷,我在这里!往这看往这看啊!”
殷九扶着苏清婉下来,朝着季景云走过去,他开口道:“没有小尾巴跟着你过来吧?”
“没有没有,我一路用着障眼法把人押送过来的。”季景云赶紧解释,他得意的说道,“我还顺路去给孙家的祖坟除草上香,放了好多供品呢!”
孙宜柔规规矩矩的朝着季景云施礼:“多谢季大哥。”
殷九后退半步,让孙宜柔走在前面,错综复杂而又凄清的小路尽头,乃是孙家的祖坟陵墓。
陵墓里供奉着历代的孙家祖辈,其中也包括了关外孙家分支的先人牌位。孙宜柔想在这一切事情的发源之地,为她,也为关外孙家,做个了断。
既然有些事情从源头上就错了,她有那个义务,让原本错误的事情,回归正轨。
孙氏一族昔日光辉显赫,修建的祖坟也不会低调到哪里去,远远一看,甚至有着不输于皇室的格局。如今孙氏衰败,主家势薄,孙家四分五裂,分支遍地,也唯有这片陵墓,承接着往日的辉煌。
孙宜柔在入口处停驻片刻,心中难免生出物是人非之感。今年清明,她还是在大伯一家的陪伴下前来祭祖安灵,那时的她从未想过短短数月,竟会发生如此多的变故。她愧对孙氏满门列祖列宗。
孙氏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大概是从她曾祖父去世那年起吧。
曾祖父还活着的时候,经常会来打扫祖陵。这不是容易干的活儿,但他乐在其中。累了,他就随意找个地方坐着。每次擦拭完先人牌位,他都要跪在蒲团上跪一会儿,神情凝重的不知在想什么。
是在忏悔自己无法光阳门楣亦或是缅怀先祖?
这些,孙宜柔都不得而知。
殷九不急着进去,就在外面陪着苏清婉走了走。
苏清婉见他轻车熟路,不由得道:“你经常来这里?”
殷九笑着否认:“这里虽是孙氏的祖陵,但也不是最初的那一个。旖年离世时,孙氏祖陵在洛阳。”
直接叫人旖年啊。
苏清婉望着湛蓝的天际,不禁思索着殷九当年到底和孙旖年有多么亲密,她道:“九爷对待孙旖年的态度,似乎与对待其他故友颇有不同。”
“哎呀呀,好酸呀。”殷九指尖轻蹭着苏清婉白皙的脸颊,闻言低声笑起来,“筱筱是在吃醋吗?”
“嗯。”苏清婉这醋吃得光明正大,“你以前遇到过那么多的妙人。而我却只遇到了一个你。”
殷九揉揉苏清婉的发丝:“不管有多少个妙人,能入我丹心的也只有一个苏清婉罢了。”
苏清婉回眸看着殷九,心湖的波澜被殷九抚平,而后又泛起丝丝涟漪,她嗔道:“不许转移话题。”
“好好好,我交代。你说的不错,她于我,的确有些特殊。”殷九执着苏清婉柔嫩的双手,“那些关于我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我年少轻狂之时,连天道都不得不为我让步。我一度坚信,只有我想做与不想做的事,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我处事肆意,直到结识了孙旖年。那时她和孙宜柔年纪一样。”
当年的人间没这么和平,到处都是战争。天地灵气也比现在浓厚。各路大妖们正处于实力鼎盛之时,不少大妖幻化成人形,在人间寻乐子搅混水。
殷九还没有历经那么多世事巨变。
故而年少心高的殷九也混在这片浑水里面,他才学渊博,愿意与之相交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尤以一位王爷为甚,他看中殷九的才学,将殷九奉为上宾迎进府。即使并不清楚殷九的来历和身份。
殷九念在两人有几分交情,倒也住了一段日子。然而时间长了,殷九就受不了了。他辞别王爷,拿着王爷给的信物,去了军营,当了个挂牌军师。
他与孙旖年,也是在这时候见了面。
孙旖年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穿着盔甲混迹在糙汉子之中,殷九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与众不同。
“可以说,我见证了孙旖年从一个新兵成为威震四方的女将的全过程。不过,坦白说,她与战场这种地方格格不入。她性子柔婉,心思纯良,胆子还小。若非必要,她连条鱼都不敢杀。她能活着闯出来名头,其实多亏了时时刻刻跟着她的孙蔚年。”
殷九眼中带着追思,他其实记不太清楚当年的战争了,那些褪了色的画面已经无法激起他哪怕一星半点儿的兴致,唯有孙旖年这个人是其中的色彩。
孙旖年胆小却不怕生,跟谁都能聊的来。谈吐风趣幽默,故而很得殷九欣赏。无论经历过什么血雨腥风,她都始终如一的保持着最初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