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找我?”风霓裳正好抄完了一卷经史,她推门出来想吃个宵夜,正好听到有人叫她,她从二楼往下看了一眼,挑眉,“呦,宜柔姑娘。”
风霓裳看向一旁一脸震惊的苏清婉,摊手道:“女扮男装可不是只有你能办到啊!”
孙宜柔抬头看了看风霓裳,还不带她开口,她抱着的布包内就传出来一阵啼哭声,她从忙掀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一个小婴儿,熟练的哄着。
孙宜柔是风霓裳的同班学子,她女扮男装也是个小秘密,殷九当初贴心的没拆破,不代表风霓裳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不表示风霓裳会隐瞒。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重点是,这姑娘,有一只阴阳眼。就像风霓裳流着捉妖师血脉,可以看透人妖两界。孙宜柔体内拥有的,是捉鬼师的血。
苏清婉泡了一壶清茶,紧接着就去联系殷九了,直觉告诉她,孙宜柔这件事会很棘手。
孙宜柔有些坐立不安,一杯茶水下肚,都没能压下她心中的慌乱,她视线不时地看向一旁被哄得入睡的婴孩,俨然是带了满腹的心事而来。
风霓裳吃了块糯米糍,又慢悠悠地品了一杯茶,这才问道:“你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出什么事了?”
孙宜柔看着被风霓裳推到自己面前的糯米糍,她在风霓裳的示意下拿了一块,甜而不腻的糯米糍在口中化开,似乎压抑了一点儿心中的苦涩,她注视着风霓裳道:“我想求九爷帮我一个忙。”
“我们课业全能的宜柔姑娘也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啊。”风霓裳话语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她盯着孙宜柔的双眼,似乎要看穿里面掩盖的情绪,“不如先和我说说,你的事要是提不起我的兴致,我想,殷九也不会有兴趣帮你去解决麻烦。”
孙宜柔做好了心理准备,轻声道:“我不知道除了九爷,谁还能帮我。九爷上次找我拿请帖的时候,许了我一个承诺,要是我有麻烦,他会帮我。”
风霓裳慢条斯理的擦着手。
“霓裳,怎么和朋友说话呢?”苏清婉回来就听到风霓裳的话,她走过去敲了敲风霓裳的头,而后温和的对着孙宜柔道,“小妹妹,她就是嘴硬。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放心的说出来,别害怕。”
苏清婉的话是很熨帖的,至少孙宜柔没那么紧张了,她指了指睡着的小婴儿,道:“她是我大伯家的女儿。是我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
孙宜柔看着孩子的神情是温柔的,但是眼中总带着一丝的怜悯之意。而且殷九也说过,这孩子学业和人品都不错,苏清婉并不相信,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会无缘无故偷走亲人的孩子。
“呵……不错,确实是个让人一听就有兴趣的话题。”风霓裳推了一盏茶过去,“接着说。”
孙宜柔没有喝茶,她表情沉重的不像是这个年岁的孩子该有的:“你也知道,我家自祖上以来都是干着捉鬼的事情。几乎人人都有着一双阴阳眼。如今血脉渐薄,到了这一脉,就只剩下我和我大伯拥有阴阳眼,而我还是个独眼。可前些日子,家里又多了一个继承了阴阳眼天赋的孩子。”
苏清婉看着襁褓中的奶娃娃,看来这就是那个继承了阴阳眼的孩子了:“这不该是件好事?”
“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的。”孙宜柔苦笑,“毕竟我族已经有百年没有如此天才降生了。可惜,她生错了时日。我族有一条不成文的族规。若女子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乃是不祥之兆,需夺其阴阳之眼,方能保我族昌盛。我一直都觉得这是祖辈上的误传,如今时过境迁,族人也应当觉得此事不做数了。所以这孩子哪怕是个阴女,我也没太上心。”
孙宜柔轻轻掀开襁褓,指着婴孩丹田处的一处微不可见的伤口:“可我偶然间,在她身上看到了这处伤。她是个孩子,不可能自己留下伤痕。”
苏清婉凑过去看了个真切,那伤口似乎是被人用针扎出来的,细小的伤口在新生婴孩红皱皱的皮肤上,要不是孙宜柔告诉了她,她也会忽略了过去。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谁会往伤口上想呢?
风霓裳瞥了一眼,顿了顿,托腮道:“丹田取血这阴损法子竟还有人用。有人夺她的精气造化?”
“对。”孙宜柔脸上多了一丝怨恨,然而更多的是不解和失望,“我偷偷调查此事,结果发现,夺她精气造化的人,就是我大伯。你们没听错,就是我的大伯。这孩子的生父,要杀了他的亲生女儿。”
为人父,竟要杀亲女?苏清婉一脸惊诧。然而孙宜柔的话并不是作假,可是,为什么?
难道就为了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祖训,就要剥夺这孩子的全部?天下还有这样的父亲吗?
何况风霓裳已经确定了伤口的来源,哪怕是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也着实由不得她不相信。
一个父亲到底为什么会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祖训去害自己的孩子?他不会心疼?就连孙宜柔都知道这祖训有多么的有违天理,怎么还会有长辈去遵循?而且,做法比祖训中还要灭绝人性。
连风霓裳都觉得阴损的法子,那是要何等残忍的心性才能动手。一根普通的针无法夺走一个人的精气,更别提造化,孩子身体虚弱,普通的大夫就算去检查,也检查不出其中缘故。
倘若孙宜柔没有发现,那这孩子岂不就……
“这个孩子哪只眼睛是阴阳眼?”苏清婉问道。
“双眼都是。”孙宜柔说着低头,发现刚睡着不久的小孩儿又醒了,正在咬手指,她连忙把手指从小孩儿嘴里拿了出来,小孩儿瘪瘪嘴,哭了。
风霓裳道:“这是饿了吧。”
刚出生的奶娃娃只适合喝奶,孙宜柔有些无措。
于是两道视线一起看向苏清婉。
苏清婉头皮发麻:“你们看我做什么?”
“你总不能指望我们俩去喂奶吧。这里似乎只有你嫁人了。”风霓裳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