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元蛟一脸漠然。
看来他并不怕我以此威胁。
也对。此番,我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我出手越狠,他越开心:一是开心我替他担了恶名,二只怕也开心我出手利索,免了他将心中恶意宣之于口的难为情。
老西蛮王可以瞑目了,我想,他的确如愿培养出了一只怪物。
“说起来,你承袭王位已久,但想必是因了当年我叛逃的事,你父王才并未全然信任于你,你也不必反驳,至少眼前花楼这个据点,他不就没有交托给你么?”
他的蓝眸终于有了情绪。
却不是退缩,而是愤恨。
果然。
“你放心,你阿姐不会知道今天的事,就算知道了,你也大可往中山国细作身上推。反正她恨中山国、恨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前方,小哥乐淘淘地推着一车烟花进了花楼,跟鸨母寒暄几句,他便依言撤手而出。
“你看好了宗元蛟,这是我和玉送你的见面礼,只要你助我调查多伦之战的真相,我便保证整个西蛮尽数握在你手!”
眼前——
烟花朵朵,它们炸开!绽放!起火!复又壮大!
仙鹤惊飞,人群哀鸣!
焦味伴着酒香,苦香十里。
就好似是谁的人生被炸碎了,又被糅进空气里、灰尘中。
宗元蛟拉了我,执意想阻止我看热闹。
恐怕此刻在他眼中,五年之后的和玉已经成了一个疯子。
不错,是我教小哥稍稍改造了烟花炮竹,也是我教他何时点燃引线,何时逃离。
多年征战,我当然清楚如何发挥火药的最大威力,也清楚如何从战火中逃生。
于是才有这——
眼前烟花炸烟火,
火中楼阁复楼阁,
楼后江山又江山。
千百年了,此争从未休止。
即便是亲兄弟、亲姐弟之间,茹毛饮血、吸人骨髓,也照旧上演。
即便今天、此刻,我一手主导的花楼烟花大爆炸也不能让它停止。
风起鹤鸣。火起人嚎。
空气里似有怨鬼携了灰烬在飞。
“不属于你的据点,当然要毁掉。”
我盯住宗元蛟,执意不想走,“我说的对么,西蛮王?”
宗元蛟的眼中闪过震撼,配上他天蓝的眸色,仿佛老天都在质疑我,质疑我究竟有没有人性。
可讽刺的是,我和玉,一早就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了。
既已是恶鬼,专为复仇而归,还谈何人性?
“这是你收回权力的第一步,你当真要临阵脱逃吗?”
我盯住他,宗元蛟的眼里闪过迟疑。
啧,真是伪善。
“西蛮人的武功路数,你比我了解,而这花楼中的人,你也比我熟识;眼下烈火已起,你难道甘心放过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