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我终于问出了口,“难道你还很期待变成‘昔言哥哥’这样吗?!”
我没有哥哥,也从未叫过任何人哥哥。毕竟连胡啸这个比我略长几岁的都要叫我“小师父”,所以,我实在很难对所谓的“哥哥”有什么感觉;尤其是在我见识了“见女怂”林言和“女见怂”胡啸——他们都默认了我就是我们这个团体的老大——之后,我更是觉得哥哥只不过是年纪比你大、其他什么都比不过你、却总是妄图用年龄压倒你的蠢货。
所以,我很理解昔言在听到我学李蛮儿叫了声“昔言哥哥”之后的反应,我想我对“哥哥”的嫌弃已经实实在在地放到了每一个字中!
“妖女!”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李蛮儿就又换了个称呼,“昔言哥哥武功盖世又风度卓绝!你怎敢嘲弄他的容貌来伤害他!?”
嘿!越来越有趣了!
我看向昔言,又故作倨傲地把下巴一抬道:“昔言是我和玉的下属,我就嘲讽他了,他能怎么着!?还是说……”我捏捏这姑娘的下巴,实打实的一副采花贼模样,“你能为他怎么着!?”
“你!豺狗一样的和家人!”这下她连我整个和家都给骂了,“终有一天我李蛮儿要杀了你!!从你的魔爪中救出我的昔言哥哥!!!”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老林小林,甚至包括当事人昔言,都不能再厚着脸皮装没听到了。“我说丑八怪,”林意率先开口,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看来是终于憋不住了,“我们对付蛇群的时候你究竟干了什么?怎的眼不见就摘取了这么一颗芳心!?”他有意加重了“这么”,却享受在八卦的沐浴下连一眼都没赏给地上躺着的林渊。
林意所问正是我所想问,所以我不再开口,只是用了询问的眼光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正盯得起劲儿时,方才被蛇群攻击都岿然不动的老相国居然开口了,只见他老人家假咳一声,像是总结陈词一样道:“年轻真好啊!”
李蛮儿立马红了脸,我同昔言却只有面面相觑。至于林意那小子,除开方才被从天而降的李蛮儿给吓了一跳之外,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丝毫没想过被他从肩头直接扔到地上的他家阿姐的感受……
也不知林渊有事没有,我早在十三岁时就被蛇咬过,一定是从那时起我体内就有了抗体,所以即便在地牢中被蛇牙扎到了,我也仍然能扛得住,可林渊娇生惯养,必定没有过与我类似的经历,只求她弟弟能靠谱些,方才护着她让她没被咬到才好。
想到这儿,我有些发急,因担心林渊中了蛇毒,所以只想赶快套出这姑娘解药何在。可是,她却说自己叫“李蛮儿”,又生得一副糅合了中山人和西蛮人的奇特模样,如此一来事情就再清楚不过——这女孩分明是个混血儿!
“你是中山人和西蛮人的……”我试探着开口,心里一边祈祷着千万不要,但另一边却也知道这希望十分渺茫。
“不错!”李蛮儿骄傲地抬起头,“我娘是西蛮的驭蛇人!我爹是中山的育花人!他们相知相爱,从不害怕任何人的偏见!”
她自说得斗志昂扬,我却只想说我对这样的夫妻并没有任何偏见,相反地,我还很羡慕他们——
眼前蓦地就现出非红的脸,他今年十五了,早开始抽个子,五官也越长越开,我本想着等实在瞒不住了,就直接承认他有些西蛮血统,却也因此成了西蛮最为下贱的奴隶,因此,我才在混迹西蛮王庭的时候让他做了帮手,并承诺事成之后带走他解除他奴隶之身;只要他跟了我中山国有吃有喝,他便永远不会背叛。这个说辞合情合理,我曾经同非红说了,他还逾矩地敲了敲我脑门表示佩服。然而现在,非红已经是常胜大将军了,还跟封疆统一了战线,这样想来,就算有朝一日他混血儿的出身瞒不住了,他也会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
所以,昔言说非红是皇帝的探子云云,我自然不会相信。这不光是出于对非红的信任,而且还出于这一点——我自战场的尸堆中挖出了哀嚎的非红,他一早便同我坦白,言说自己是为了躲避大都的“除杂令”而投军——封疆那样憎恨混血儿,他怎么会选混血儿做他的细作,他又怎么敢让混血儿经手他的秘密呢?
或许眼下,这正是封疆想要的结果——一个地位低下的混血儿,只要赏他地位尊荣,他便会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甚至誓死效忠于他。可是我知道,封疆他看错了非红。
就好像李蛮儿看错了和家。
我和家当年的确被封疆指名监行“除杂令”,但我知道,父亲他严词拒绝了,为此还得了封疆不少的小鞋儿穿,其中最最难受的小鞋儿,当属封疆让推行“除杂令”的士兵穿上了我和家军的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