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觉得我们吃的稻米,面食如何而来?”
听到杨浩问这个问题,杨时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地里而来。”
“地里如何而来?”
见杨浩一本正经的追问,杨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将筷子放下,也是正襟危坐了起来:“春耕,秋收而。”
“不错,本侯再问,先生可曾想过,稻米亩产多少,黍米亩产多少?”
“这……”
“本侯再问,先生可想过亩产是否可以提升,若是亩产提升了,百姓是不是会更富庶一些?”
杨时皱眉:“这些应该是那些农户来做的吧。”
“农户连字都不认识,他们真的能做到吗?或许说亩产多少,如何春耕,如何灌溉,如何除草,如何秋收他们懂得,但是如何提升亩产呢?”
杨时这个时候很想说,这事与我何干,可想想又不能这么说,十分严肃的问道:“镇北侯如此问老夫是何意?”
“呵呵。”杨浩淡淡的一笑:“横渠先生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先生以为如何?”
“横渠先生所说自然是至理名言。”
“那这为生民立命何解?”杨浩不等杨时回答,继续说道:“本侯到是觉得文正公的话说的很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身处高位者,不禁要注重德行,更应该为这天下,为这惶惶众生忧心。”
“格物致知,不应该是自己弄懂了道理,便不理会其他了,格物为了理不假,却不是单单的积攒为自己的德,蜷缩起来那是固步自封,本侯以为,应该让这世间之人都知道这些理,从而推动整个社会的进步,这才是一个读书人该做的。”
这些话说完,杨浩闭口不言,杨时也没有出声,说到底杨时不是那些腐儒,为何他会有自己的思想?儒家的思想其实一直都是在不断的进化的,只不过在这个时代里,秉承了前人的哲学,就再没有人给他一个方向,他只能自己去摸索。
而且在这样一个士大夫阶层玩命了想要控制百姓的时代里,他能怎么样?
杨浩的话,不能说算是打开了一扇大门,但在某些地方确实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最起码的是杨浩在这一番话里,肯定了二程的思想,肯定了张载的思想,更肯定了范仲淹的想法,驳斥?别闹了。
沉默,让秦桧心里一直犯嘀咕,他到是觉得杨浩这番话说的太帅了,只不过……
有些事情他明白,阶级的体现一直都在这些读书人的心里,把老百姓捧上高位?和读书人平起平坐吗?那绝对是很扯淡的事情。
良久,杨时长出了一口气:“镇北侯,此事难。”
杨浩点头:“难于上青天是吗?”
“不错。”
“那有如何?只要本侯想,本侯就去做了。”
“嘶……若是遇到阻碍……”
“谁敢拦我?呵呵,本侯做事一向先礼后兵。”
见杨浩如此自信的样子,杨时愣了片刻,随后大笑了起来:“哈哈,这到是你镇北侯的做派,老夫领教了,日后……老夫到是想要一睹镇北侯风采了。”
“哈哈。”杨浩也笑了,端起酒盏:“想必先生也不会作壁上观的。”
相视一笑,一饮而尽,有些事情无需多言,内里的意思明白就可以了。
杨时是一定会先观望的,到了这个位置上的人,是很爱惜羽毛的,但是他会看风向的,杨浩的所谓不会作壁上观,也是在给杨时表一个决心,你就坐着看好了就是了,到了一定的时候,恐怕你就坐不住了。
这一顿饭里,秦桧吃的是心惊胆战的,这两个人都是现在的秦桧得罪不起的人,生怕在讨论学术的时候打了起来,这特么可就热闹了,好在是个不错的结局收场,这心也就放在了肚子里。
不过全程杨浩都没多和他说一句话,多给过一个眼神,这是在杨时面前摆一个样子罢了,他心里是命白的,有些事情虽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样子总还是要做一做的。
“先生,明日百姓们就会散去,和谈一事,恐怕是要抓紧了。”
杨时笑道:“老夫省的。”
使馆之中,李处温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只待这些贱民散去,本官就要去赵官家那里告状,定要他处置这些贱民。”
在他的上首位上,坐着一个四方大脸的中年汉子,汉子面沉似水,在他的另一侧则是李邦彦,笑眯眯的看着李处温不做声。
那汉子瞪了李处温一眼,看向李邦彦说道:“士美觉得如何?”
李邦彦微微颔首,随后说道:“在下觉得此举无甚作用,李大人,这些贱民闹腾了一天,那巡城司开封都不曾驱散,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若是没有赵官家的纵容,又岂会如此?”
那大汉点头:“士美说的不错,明日若是散去,再和谈可以适当的退让一些了。”
李邦彦听了这话,眼神一闪,随后淡淡的说道:“大人明智,在下以为也该如此。”
李处温眼神闪烁的看着两人,迟疑了一下问道:“若是明日那些贱民还不散去……”
“呵呵。”李邦彦自信的一笑:“李大人且可放心,若是还不散去,那赵官家恐怕就是不要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