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分寂静,只剩下那人拨动佛珠的声音。
“谨之公子在找贫僧吗?”僧人淡淡的说着,人已经转过身去。
屋檐下的灯笼照的暖黄一片,王谨之看着身后那庭院里小方桌上布置的棋盘,烛光照下的阴影让他的侧脸更加深邃,他低声问:“莫不是大师早就算到我要来此处寻你,竟把这棋摆好了。”
僧人闻言,合手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二人对坐在石凳上,各执一白一黑,王谨之只见摩挲着棋子思索片刻,淡声道:“命由己造,世界万物皆是化相,鄙人执烛,不以人敞故,不取其照,既然高僧日日吃斋念佛,尘世之事何必多言?”
高僧闭上了眼叹息一声,凡尘之世皆是人心虚妄,何苦,他敲响着木鱼一声,两声,沉默了片刻,说:“回吧,贫僧已经悟了施主的话了。”
“那便再见了。”他将棋子落在将的位置,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留恋的消失在灯火之下。
暖香阁内,伺候的丫鬟给王柳氏端来热茶,然而她执起茶杯,在碰到嘴边的时候,转手重重往下一扔,茶水“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崔良玉的身上。
“整日抛头露面,做些难登大雅的东西,这下好了,吴中郡守家儿子吃了你做的糕点,现在腹泻不止,你看看你做的好事!”王柳氏哪里像生病的人,尤其是那两束眼光化为利剑看过来的时候,简直要把她的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这暖阁内丫鬟大气不敢出,缩着肩,扑通几声,双腿发软,都跪到了地上,尤其是那头就快埋到地底下去了。
崔良玉看着面前的女人,不惧不怕,以上一世经历了那么多得来的平静,说道:“儿媳不曾送与糕点给郡守大人,生儿吃坏了拉肚子,母亲怎会将罪怪到儿媳的身上。”
这一切行为在王柳氏面前都称之为狡辩,她胸膛不住起伏,手指在扶手边不断的敲打,目光森然,“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还不跪下!”
伴随着王柳氏的这句话,崔良玉没有动,王柳氏心中又气又恨,谨之找来的媳妇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母亲,儿媳不知自己何错之有。”崔良玉平静的道。
“好,好一个不知。”王柳氏呵了一声,看着桌上那些个空茶杯,真想全部摔出去,可偏偏崔良玉明亮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她心中实在是备感烦躁,“明日郡守大人会派人过来,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已经找了高僧在府中住下,你没事就去看看。”
看什么,让那个高僧记住她长什么样,好在做法上将她指出来,她就是那个命犯煞星之人吗,崔良玉盯着她看,眼中全是嘲弄。
王柳氏不喜欢崔良玉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事情,刚才在暖阁里那一顿臭骂还不觉得够,仍派了身边的麽麽前去。
“让她抄写女德一百遍,在月底前交到我的手中,这几天就看着她别让她出院门了。”
这话带到崔良玉耳边的时候,她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
折枝替她将外面沾了露水的披风脱下,还拧了热帕子过来给她擦手,看到那微湿的裙摆,不由想起在暖香阁外听到的骂声,抿了抿嘴角,“少夫人可有被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