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日太后好生奇怪,说了些话上句不对下句的。”尽愉解着包裹的扣子,配着一副疑惑的样子,嘴上也不闲着,“您说这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人心里都跟着害怕。”
楚哀在坐在梳妆台前,尽欢正给她卸着头上的发饰,听了尽愉这句,也不不禁跟着说起来,“太后今日说的话跟做的事儿的确是让人费解的,且不提那些个感叹,就单单是点明娘娘的心思那会儿,奴婢吓得心都要跳了出来,这按理说皇帝刚登基三年,后宫的女人垂涎太后的位置那是大忌,可太后却好像并不生气……”
“或许人看惯了,看透了,就不在乎了吧。”楚哀看着镜中的自己,姣好的容颜,却被这重重的凤冠压得疲惫不堪,“太后能坐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上,也是有她的道理的,方才她的话乍一听让人很是不解,但是后来一想,其实每句话都在点儿上。就比方说那句‘看戏’,你们都知道我这几日心里乱的很,总觉着要发生什么,却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傅灵琢么来琢么去说得都对不上,但是太后今天一点,我就好像弄明白了些什么,若是说还是说不出来的,但是心里突然就安稳了不少。”
“这么一想,太后说得话竟然还挺有深意的。”尽愉手里的扣子解开了,便舒展了皱巴成一团的脸,“这太后身份神神秘秘的,说得话也是神秘,奴婢这样愚笨的脑袋瓜子要是自己想,怕是永远也理解不了其中的奥义呢。”
尽欢看了她一眼,被她欢脱的样子逗笑了,再回过头来一瞧,楚哀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尽欢收了笑意,轻声询问着,“娘娘既然已经明白了心中的不安,为何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坐上太后的位置,得有个皇子啊。”楚哀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千岁堂的院子里没有似雪的梨花,光秃秃的立了几棵松树,虽说是常青的叶子,却蒙了层灰,远远望去,也只能感觉得到死寂。
为心爱之人去孕育一个生命,再一起把他抚养长大是何等幸福的事情,但是在这后宫里,孩子既珍贵又廉价,他们是最疼也最可悲的武器。
况且对于一个南楚的女子,怀孕,太难了。
“罢了,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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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通传的太监们站在重重的门下,一级一级地传报着,尖利的声音回荡在浩大的陵园里竟然也添了几分肃穆。
祭台下的妃嫔大臣在听到第一声通传的时候就齐刷刷跪下,大喊“吾皇万岁,皇后千岁”,一声一声充斥着陵园的空旷,一遍一遍震撼着心灵。
在陵园里的行礼感觉都是不同的,平日里顶多算是恪行制度,但是跪在这里,更像是对自己灵魂的拷问,忠否?仁否?义否?孝否?答得不对,就会感到渐渐蔓延的寒意。
那是老祖宗在看着。
齐紫琰和楚哀一并走在白石路上,二人穿着暗蓝的礼服,分外庄重。其上用金线秀了龙凤,细密的针脚绘出的图画活灵活现,凸显着主人身份的高贵。楚哀头上凤冠下的流苏随着走动发出“叮当”的声响,伴着问安的呼声回荡在陵园中。她薄唇上扬,长摆拖过跪拜的众人身旁,那是他们及不到的高贵。
行至祭台下,太后坐在一侧,齐紫琰和楚哀相视一眼,跪下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平日里不施粉黛,慈眉善目,如今点了朱唇倒是有些尊贵的意味,她点了头,二人才起身,走到祭台上。
福安会了意,站在石阶下,面向妃嫔和百官,“起——祭祀——”
法师站在祭台上,神情庄重,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符条,送到中间的火堆上,黄色的符条突然就燃起了蓝色的火。
“跪——”
伴着福安的一声主持,众人齐刷刷跪在垫子上,法师就开始了施法。
台下的唐婳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着,“摆了这些场面活儿,大家伙儿累得要死,也不知道是骗人还是骗鬼呢。”
“姐姐。”身后的赵菁雨拉了她一下,“神灵的事情可不能乱说,这是在通天地呢,若是被地底下的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唐婳心里头仍然是十个百个不情愿的,可是赵菁雨这么说了,她自己也不敢再有过多的意见,只得息了声。
赵菁雨松了口气,却瞧见程离正直直地看着她。那眼中带着暗示,让她不自觉就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向莫锦央瞧了过去。
按理说唐婳这番抱怨声音虽说不大,但是莫锦央跪在她旁边应该是听见了,以莫锦央捕风捉影的性子,应该好好就出来讽刺一番才是,今日却没了动静,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那身形也有些不稳当了,好像有什么事儿。
正琢磨者,台上的法师念叨完了嘴里的词,点燃三只香,递到了齐紫琰手上,口中程然尊敬,“皇上,可以了。”
齐紫琰接过香,磕了三个头,“列祖在上,佑我大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