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看上去有心事。”楚哀从乾龙殿出来,尽欢忙上前要扶着,“可是皇上说了些什么让您不舒坦的规矩?”
楚哀摆摆手,迈开了步子,“祭拜大齐的祖先本就是让我不舒坦的事儿,有没有规矩都一个样儿。”听了这话,尽欢低下眉眼,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楚哀瞧着她面上的苦,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太后提了二皇子的事儿,说是要让二王爷归位皇陵。皇上自然是不愿意的,这不,让我去探探太后的口风。”
“为何叫娘娘去做这事儿?”按理说这皇上十分崇敬太后,凡是与太后有关的事儿都是亲力亲为的,即使二皇子之事有所隔阂,也不该找第三个人去解决才是。
“这皇上和太后表面儿上母慈子孝的,其实暗地里也是波涛汹涌。皇上对太后的尊敬仅限于为人上,对太后的处事是十分不满的。”楚哀抬起头,看向天空,方才云彩还那样白净,一转眼就压得很低,黑乎乎的,让人心里也堵得慌。
尽欢有些疑惑,“二王爷当年叛乱的确是大罪,叛乱这种事儿,要么不做,做了就要成功,再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将二王爷斩首示众,也是应该的。”
“真的有那么简单么?”楚哀勾起唇角,“先帝立太子的时候本身是中意于二王爷的,可惜圣旨还没写下,二王爷就被诊出了怪病,说是活不过十六岁,那年他刚好十五,先帝无奈,本想再观望观望,可是这前朝催得紧,退而求其次,才立了当今的皇上,也就老六为太子。谁知二王爷的病在立过太子之后便渐渐痊愈了,乌龙一场,但这古来就没有无过废太子一说,皇上就依旧是太子。可是从那以后,太后就很偏爱二王爷。其实因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只是这皇上一直记恨着二王爷得先帝和太后宠爱多些,对二王爷做事犯错就更严苛罢了。”
一句罢了,道尽埋在岁月里的往事,旁人当做茶饭话儿讲讲就过去了,可是在这深宫里的人,却有千万种感同身受的苦楚,是说不明白的。
“这么一说,皇上是耍了心计才得了太子之位,却一直忌惮二王爷得太后宠爱推翻了这位子。”尽欢听明白了些,仿佛解读出了难懂的古文一般爽朗,可是探着身子瞧了瞧楚哀的表情,脸上的笑又收了回去。
楚哀伸出手,掌心落入一滴沁凉,她看向这还要走很久的宫路,一眼望不到尽头,“走快些吧,下雨了。”
————————————————
太后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本书,却没真的看,只是望着外头绵绵的雨,愣起神儿来。楚哀到了屋前,乐湘直接掀开了帘子,随即,听见里头传来了话,“你来了。”
楚哀进屋行了礼,一眼瞧见了太后手上的书,“太后也喜欢读《史记》啊,儿臣的父亲也喜欢,他曾告诉过儿臣,无论君臣,应以史明鉴,处事公正,明理重道。”
太后微微一怔,看向手里的书,不觉笑了,“你倒是开门见山。”
“儿臣不过是看到了感慨罢了。”乐潇端来了新茶,又搬上了椅子放在太后跟前儿,楚哀站起身走过去坐下了。
“哀家知道皇上派你来当说客。”太后低下眉眼,嘴角是苦的,“皇帝自己不敢和哀家开这个口,又看出哀家对你比对旁人好些,才派你来的。”
楚哀点了下头,没有填说辞,大方承认了,“太后英明。”
“哀家喜欢你直爽。”太后轻笑一声,舒了口气,又转头看向窗外,“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楚哀跟着她往外看,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儿臣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