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是该死的不讲道理。
而且,从燕北的角度来说,秦倾提出的方案,百利而无一害,至少在目前所有可选择的局面上是这样。
“多谢小舅舅了”
谢元慈不语,霍安叹了口气,低声提醒道。
“世子殿下还是让洛神医过来看一下吧,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免得等会儿郡主见过完颜乌禄之后来见您,发现什么问题就不好了。赤血珠也还是请洛神医研制成药,尽快服下吧,至少能够遮掩一二”
霍安自嘲一笑,她甚至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谢元慈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的柔弱褪去,只剩坚定,都走到这一步了,既然不能回头,那就一直往前走。
至少,他们能给这天下换一个干净的乾坤。
这天下是一张硕大的网,网住了所有人,每个人都是局中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但最终个人的欲望都会屈从于同一件事,责任和民生。
...
熟悉的地字二号包厢,正准备推门而入的一双白皙的手微顿了一下。
手的主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愣着不动,就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吓得一旁的侍卫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确认。
“郡主?”
燕宁长长地凝望着一旁的男子,过了许久,又什么都没说,果断地推门而入,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阎孟林吓得浑身发抖,颤抖着声音冲着谢明霞和谢明华小声询问道,“郡主刚刚那是什么眼神,什么意思,也太吓人了,我浑身都发毛了,真的好恐怖”。
谢明华和谢明霞愣愣地摇头,她们也没懂燕宁的那个意思,好想想要让阎孟林去做点什么,最后眼里的光芒又尽数熄灭,仿佛是放弃了一般。
明明顺利地带回完颜乌禄是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但郡主好像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起来,除了王爷下落不明,这个月发生的事情真的很顺利了,先是有人带着找了许久赤血珠上门,她们又能在万华宴上又顺利夺下赤血珠,有了治好秦倾世子的希望,还同时与南诏缔结了友好的合作。
再来北周先发战争,自是理亏,同时她们手上又握着金陵太子和北周皇长孙,这简直是北周和皇朝上赶着要来送礼赎人、割地赔款的局势啊。
这简直就是保着郡主往天下至尊的位置上走了一大半的路啊,若是这仗朝着北面打回去,那么燕北就能成为可以和北周、南朝有一争之力的地方一霸。
仔细想想,这简直就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情呢。
突然,谢明华的脸色白了一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轻易,又这么有利的事情?
顺利地让人后怕,她来来回回仔细将每个环节都盘算了,也都想不明白。
可似乎秦倾、谢元慈、霍安、蓝昭等人都没有说什么,难道这事都在他们预料之中。
她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谢明霞,在心底摇了摇头,算了,这事不是她们可以想清楚的,这世间有谁会因为顺利而迷失自己,燕宁都不会的。
她似乎对自己的不幸运与不顺利有谜一样的自信,从没有想过得天眷顾的侥幸心理。
包厢内的氛围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燕宁收敛了心神入内,本觉得会遇到一个气急败坏的人,毕竟他离回到北境不过一步之差,可现在看起来,完颜乌禄比她想象得要松弛许多,如他俩初见之时一样,正站在书案前画着画,一点也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长孙殿下好雅兴,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着实令人钦佩”,燕宁鼓着手赞赏道。
画作已成,桌前的人放下笔,拈起画作的两个角,略抖了一下,远处的燕宁眉心稍动。
第一次在幽州拥金阁初见,他就送了她一幅画,可是被秦倾顺手销毁了,没想到如今又在作画,似乎每次他送完画都会被囚上一段时间,他这算是另一种未卜先知吗。
仿佛是猜到了燕宁心中所想,完颜乌禄摊了摊手,随意找了个与她相对的位置落座,有些无奈地说道,“也不知怎的,每次遇到郡主都是在下狼狈不堪的时候”
“不过,这画可不是送给郡主的,而是送给秦倾世子的。”
只见他提着墨迹未干的画就往燕宁走来,铺在花厅的圆桌上,还满意地啧了下舌。
“一别许久,上次不过匆匆一见,与世子没有什么交流,实在可惜,好在今天补上了。秦倾世子,确乃人中龙凤,鄙人献丑了”
他的画技一流,画上的人十分传神。
白长衫,青玉佩,坐在一张檀木桌前,即使是坐着,也掩盖不了周身的气度尊华,以及透过画都要溢出来的迫人的气势,衣着模样与今日完颜乌禄无疑。
可脸却换上了秦倾的脸,没用苏月明的容貌,甚至微调了表情,脸上毫无伤害的温润雅致褪去,剩下的让人觉得危险的不羁与淡淡的杀意,还有那种本就睥睨天下的威压。
“‘借得金陵三千雪,天下无人配白衣’,这才是真正的秦倾世子吧,我没有输给郡主,却输给了他,这画就当做我的赠礼吧”
燕宁中肯地点了点头,“画得确实不错,长孙殿下的画技属实一流,只是...”
她仔细看了两眼,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世子对秦倾知之甚少,对中原的文化也知之甚少,‘借得金陵三千雪,天下无人配白衣’不是空穴来风的夸赞,你这画戾气太重,他的尊雅是刻在骨子里的,连金陵的陛下都不会否认,他再讨厌一个人,不会如你画上一般杀气腾腾”
完颜乌禄挑了挑眉,笑得略有些苦,她这提起秦倾话里话外淡淡的自豪可真的,太碍眼了。
“中国话讲究写意内敛,周身流淌着杀意的是杀手,不是贵族,这画不合他的身份,但既然你送了,我会转交。”
燕宁语调上扬了几分,嗤笑着轻扯了嘴角,转向他的眼神满是对他的天真的同情。
“不过,指着这一幅画就能买你的命,长孙殿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值钱啊!啧,拿来做开胃小菜都不够,看来殿下应是舟车劳顿没睡好,我看我还是改日来拜访好了”
言罢,抬手卷起桌上的画,准备起身离开。
完颜乌禄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燕宁下意识皱起眉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直到他收回自己的手,才又笑着坐会自己的位置上。
“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