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的好哥哥。北境是不会动王爷的,看够了戏就说点有用的东西,喊你下山是出谋划策的,最快的速度救回镇北王,解决战事,并把损失降到最低,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霍安瞪了蓝昭一眼说道。
谢元慈眉头轻挑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确实霍安那边很棘手,战事一起,所有军需军粮军备的调动都需要暗度司着手跟上补给,此外,蓟州的榷场如果关停,损失不可估量,而且往其他诸国的榷场和商栈的计划可能都要缓一缓。
每打一天仗,流失的都是银子,有够她心烦的了。
蓝昭摇了摇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很没有意思,一屋子的聪明人,这些基础问题都没有人问了,平白少了许多乐趣。
再说,他不是已经给了出谋划策了嘛,能不能理解,就看燕宁的本事了。
你看,聪明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大家都不怀疑的一点就是,现在,北周是绝不会动燕怀远的性命的。
因为,镇北王府当下还有一个卫北将军燕怀仁,燕北双煞星的名声威震南北,如果只杀一个燕怀远,对当下局势无济于事,而且还会让燕北军群起而愤之,届时,北周必败。
所以,只要燕怀仁还活着,燕怀远,不会也不能死。
这条原则,对北周适用,对金陵,也同样适用。
他摸了摸下巴,转头有些好奇又有些感慨地看着燕宁,说真的,有时候连他也真的会有些诧异燕宁歪打正着的本事,甚至可以说是未卜先知。
大概旁观者清,他深入研究了一下燕宁这几年下手做的事情,比如几年前她搞得轰轰烈烈的‘王府花园夜宴案’,洗了一次燕北的政局,而这一案最根本的起因,纠起来其实是‘卫北将军遇袭案’。
而当初燕怀仁遇袭一事极为突然,对方筹备良久,却被她的人突然出现给打乱了,虽然重伤,最后也被秦倾救了回来,才有了现在即使镇北王失踪,燕北的局势才不至太过被动。
谢元慈眼神微动,蓝昭抛出来的点是对的,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是啊,之所以燕怀远安全,是因为燕怀仁安全。
在这个当口,燕怀仁的安危甚至比燕怀远的还要重要。
显然,燕宁也接收到了这个讯号,只听她快速吩咐道,“明华,你让孟林传讯,告诉清风不要去追完颜乌禄了,赶往前线,贴身保护二叔的安全,点三支燕卫随行,绝对保障卫北将军安全,这是死令”
“是”
“另外,霍安,暗度司全面调配,全力支援前线战事,让二叔打回去,狠狠打回去,声势一定要浩大,要打得热闹,还要赢几次全面碾压的战役,一直打到北境主动过来求和为止”
“前线声势越大,王爷那边就越安全,这个可以理解。人家欺负上门了,若是不予以还击,燕北从无败绩的气势和底蕴也就废了,战场之上,军心和士气比什么都重要,而燕北军的威亚是几十年的胜局积攒的,自是不能毁于一旦,我也都可以理解”,谢元慈敲了敲手背,轻叹了口气。
“但,这一层布一旦撕开,开工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她的回答轻柔,轻飘飘的几句话,却给人一种沧桑历尽的感觉,“可是,我已经等了三年了,不想也不必再等了。太久了,久到世人都忘记了,燕北军是王师,封狼居胥的王师”
是啊,已经很多年没有痛快打一场仗了,皇庭南迁以来,作为一个皇朝人,实在是窝囊太久了。
谢元慈突然想起在个园的时候,自信应对他的三个问题的燕宁,风吹得衣炔翻飞,迎风而立的少女脸上披着金光,表情是燕家人一脉相承的狂傲,似是能穿透了风,直扑面门而来。
刚刚燕宁把自己那一只天青盏祭给了蓝昭,现在手上握着的是秦倾的那只,她屈着手指,摩挲着薄如蝉翼的茶盏边缘,瓷色如玉,衬得一双手修长白嫩,脸上是沉思的模样。
其实就算北周不发兵扰边,今年她也是有大动作的,不过动的不是北境,而是金陵。
本来按照最初的设想,会先从威武大将军李光入手,打一个挑拨离间浑水摸鱼,随后清君侧的主意,先拔了秦旭手上唯一一只兵,那这后方除了秦旭引以为傲的巍巍王权,也就不足为惧了。
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渗透,徐徐图之,打算六月十七给金陵送上这一份大礼!
礼尚往来,上一世的情义,这一世来还也不算迟,自小承了父母教导,这这件事情上不好太过失礼。
却不想现在先动手的,居然是北境,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看来蓝昭的担忧是对的,她不能,陷在上一世的先知里头,先知的消息是优势,却不是仪仗,以此为仪仗,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变局,无处不在,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李光那边,需要我亲自去走一遍吗?他这张牌还是很有用的”,谢元慈开口提醒道。
燕宁摇了摇手,嗔怪地笑说道,“先不用,如果这么点小事就要劳烦人家威武大将军,这不是小题大做了吗,金陵的太子殿下都在这里,陛下对前线自然是很支持的。劳烦李将军的另有时候”
她笑了起来,运气最终站在了她身边一次,这位太子殿下来得真是太巧了太巧了。
现在把李光搬出来,金陵那边还要分出人手去应对谋划,但作用到现在,也只能是为前线战事作一道金牌令箭,远没有后续另一个用途起得作用大,未免太过浪费了,秦旭的马前卒,是要给予最大的尊重的。
当初在个园的时候,她也没有说实话,她和谢元慈说得是要么用李光与金陵离心,先对金陵下手,再打北周,分而化之;或是引导金陵和北周打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其实,有一条她没有说出来的,她最想选的,是一条谢元慈一定觉得无奈和冒险的路。
那就是后发制人,谁先动手就挑谁。
燕宁弯了弯嘴角,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满是意气风发,可能听起来任性了些,但,燕家只信一句话,天下,是打出来的,不是算出来的。
北境兵发燕北,金陵一点没参与吗,不可能吧,即使燕北的城防图兵力部署图在‘王府花园夜宴案’之后彻底洗牌,但上一份图对最了解燕北军的敌人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燕北和北境也好,和金陵也罢,都不会是朋友,既然注定不是一路人,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别。
北周已经帮她选择了,既如此,她又怎么好辜负完颜乌禄的善意呢。
那就,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