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嘟囔着说道,心底其实很是惊奇,因为霍安一向极有分寸,为人又有些懒散,很少干预她的决定,尤其是与她负责的事情无关的决定。
霍安的字一如她之前送来的那一封金叶传书上头的,力透纸背,笔锋里都带着些冷意。
信纸有些长,她轻挑了挑眉,倒是难得见霍安花功夫写上这么一封长信。
“燕宁郡主安:
霍安心知郡主威严甚重,蓟州上下无不信服,若有需安此信参与决断,必是郡主不顾安危执意以身犯险之际。
我与郡主自高台论学相识,从锦城郡寻觅燕归巢到共赴蓟州清查蓟州贪腐案,处理旱灾等,经历颇多,托大地说,应算得上一句既有君臣之谊也有朋友之义。
承蒙郡主不弃,将镇北王府命脉的暗度司托付于我,霍安定不辱使命,但临走之际,心中竟忧思至极,依然有几句话想写与郡主参谋,望郡主犹豫不决之时,可见此信,而后做出决断。
先请郡主恕我大不敬之罪。
植此危机四伏之际,北周屡屡试探,犯我燕北,金陵城中,陛下除燕北之心久矣。既是乱世,望郡主弃爱护小家之仁德仁心,取杀伐之果决,为大局计,以快刀斩纷纷之乱麻。
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望郡主犹疑之时,多思此言,此其一也。
其二,我与郡主相伴月余,见得郡主对蓟州别样关怀,事事上心。
此事霍安既然见得,天下百姓自然也见得。
吾从不担忧郡主的仁心,但深切忧心郡主能够对除了蓟州之外的所有百姓一视同仁?
不说天下万民,即便只说燕云十六州,逃不过治理一方先治人心的道理,天下人心,不患寡而患不均!
郡主日后或长待蓟州,每每决断之前,还望多思,此事若不在蓟州,又该如何决断,方能得出公正清白之决断。
为上者,切莫因心之偏跛影响决断之清明。此其二也,望郡主多思。
其三,郡主聪慧过人,乃人中龙凤。
但治天下者,非仅主君也,更有群臣,君明臣直方为社稷之幸也。
以燕北军防为例,镇北王身为燕北五十余万雄兵之帅,也断没有凡战必上阵杀敌,深陷敌军之理,以陷阵之志,统筹帷幄,方保战役之胜利。
选贤与能,方为君主之决断,不必事事亲为,反失主君之德,此为天子道。
郡主常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然,若真如郡主所言,则郡主只需固本守中,决策明断,其余诸事有诸君代为操劳。
燕北之未来皆系于郡主一人,此非贪生怕死之行,实乃知人善用之断,因臣之差异,委以信任,任不同职,方为君主之责。
此其三也。
凡此三条,虽有大不敬,却乃霍安肺腑之言,还望郡主无论做何决策,思及此三条诚谏,三思而后行”
看完了信之后,燕宁沉默了许久。
久到场中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地交换了几遍眼神,才听得燕宁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声音微哑,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洛云生,之前,你问我的问题,现在我有新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