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指了指她手上的书,嘴角的笑意也有些勉强。
她现在知道了燕宁为什么对能将韩柱收入囊中这么兴奋了,这一员,可不只是能治水的官,也是能破城的将。
燕宁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水经注》,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哎,属下太聪明了也会让人有些头疼。
她没有就着《水经注》往下说,反而将它随手放回了一旁的书架上,靠着后头的车壁,看了眼外头几近断流的洳河,燕宁喃喃说道,“我虽没去过金陵,但,我记得那也是一座水城吧。听说金陵今年也是大丰之年,还真是幸运啊。在这水旱无常的年头里,连遇几个丰年。”
“金陵城中听说已有近百万百姓了呢,不过人这个东西,说起来几百万的数量,多得吓人,但其实是最脆弱的,一场大水,就什么都没了”
眼睛微微闭着,几乎要睡过去的样子。
第一次,霍安在燕宁身上感受到了恐怖,真正感受到了帝王心性这四个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杀伐过重,有伤天和,所谓人主,是天下人所选,也是天命所系”,她轻叹了口气说道。
燕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睁开眼,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宽声安慰道,“不必这样担心,韩柱那是底牌,轻易不会出的。我一向认为,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不必动脑子了。同样的,能正面解决的,就不必在背后使阴招了。我想要用阳谋夺得这个天下,但不等于我没有反制他阴谋暗箭的能力”
“我这个人,从不是良善的人,这句话我和很多人说过,但似乎大家总觉得我是说着玩的”
她的表情都有些苦恼,眼里有些被压抑下去的嗜血,其实,她骨子里就是个嗜血的人,脑子里冒出过好几次屠戮天下的想法,都被她生生压下去了,尤其是看燕北实录的时候,想起蓟州之战的时候,想起秦倾身上的天机咒的时候。
当手上握有力量的时候,压制力量和欲望,反而成了最大的修行,燕宁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是前世今生,身为为人,她都没有办法彻底地随心所欲。
霍安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时至今日,不知怎的,她莫名开始怀念那个高台之上带着一腔孤勇,说人固有输赢成败,心当存是非曲直,当初在她眼里蠢得要死的身影。
现在的燕宁,有了帝王心性,却失了帝王仁心,明明说的是要一统天下,但却不能平等的对待天下,在她眼里,燕北和其他地方是不同的,这样的偏见,打得下天下却守不住天下。
大抵年少,心性会受外界刺激而摇摆,霍安轻咬着嘴唇,眼底一片凝重,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她太跑偏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主君,可不能再轻易换掉了。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
“过几天,我带您去见一个人,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燕宁挑了挑眉,“谁?”
“之后就知道了”
似是怕她继续询问,霍安索性直接闭目养神了起来,对面的人摊了摊手,轻摇了摇头,真是难得见她这个人还有这样神神秘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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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不发威也不是病猫哦,我们阿宁从不是小白莲,但还是有分寸有底线的,端看每个人怎么理解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