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不由地在心底感慨,这人敢说的时候,是真敢说啊。
爽朗的笑声在长波亭里回荡,燕宁大笑着说道,“韩柱啊韩柱,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你这明里暗里是在职责我镇北王府不管蓟州生死,有愧一方之主?可是韩大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镇北王府可做不了蓟州的主,这个问题,你拿去面圣的时候,问皇帝陛下,可能更合适一些”
她的眼里带着淡淡的威胁,嘴角弯起一点弧度,冷静地看向韩柱。
“不,我是在职责燕宁郡主您,不配做蓟州之主。”
霍安瞪着眼睛看向韩柱,果然她还是看走眼了,刚刚怎么没有发现这个韩柱是个不怕死的?这和初见那个瘦瘦小小,眉眼带着谄媚迎合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她认真地开始怀疑了起来,而场上的议论好像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只听韩柱继续说道。
“若是别的州府,这话确实没错,可是蓟州,是郡主您的封土!蓟州的兴衰在您,荣辱也在您!我是蓟州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我的亲人都在这里,做了十七年父母官,我的命都给了它,若是您不救它。我也只能把它托付出去,谁来救这座城,谁将成为蓟州的主”
韩柱看着眼前的洳河,满脸坚韧,曾经的水波浩渺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水在最中间,两侧的河床干涸着,深深的裂缝在大地之上蔓延,如同地狱深渊而来的魔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韩大人胆子挺大的,我听韩大人的意思,仿佛话里有话,或者说,你想选谁来做蓟州的主。也不怕祸从口出的道理吗?”
燕宁双手抱胸,两只腿搭在一起,懒洋洋地说道。
“郡主不必威胁我。您突然造访蓟州,我总要做些准备的。我早就吩咐了下去,若我身死,蓟州城防图将会立刻呈到金陵城中陛下的御案前。”
怪不得他见她的时候神色隐有不安,总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合着是金陵那位找过他了,也对,他如果要拿蓟州做互贸的那座边城,那么城中那位太守令,自然是要握在自己手上的。
食指曲成一个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着桌子,眼睛仔细观察着,出口却还是不经意地问道,“难道北周的皇长孙殿下就没找过韩大人?不应该啊,他那个人,鼻子一贯灵得很”
韩柱听他提起完颜乌禄,轻叹了口气,带着浓浓无奈地说道,“可是没办法啊,即使长孙殿下人中龙凤,身为蓟州人,国仇家恨在前,我听到北周这两个字,就犯恶心,何况是和北周人合作,就更恶心了”
燕宁一下子被逗笑了,这样的氛围,还有这么厉害的搞笑本事,韩柱这个人也算是个人才。
她抬起眼,很是好奇地问道,“这样看来的话,陛下应该给了韩大人很高的筹码,您才答应和他合作了。不过我不解的是,大人为何轻易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燕宁眉眼带笑,手指了指桌上的茶盏,将它往韩柱手边推了推,水已煮沸,她刚刚新添入碗中的,正是好时候。
他随手接过,喝得极为痛快,燕宁一下子笑了,这位韩大人,确实大胆。
“好茶”,韩柱恋恋不舍地感慨了一句。
等到燕宁看向他,才轻笑一声,眼里满是认真。
风吹动了他有些宽大的官服,头上的纱帽一动不动,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刚刚已经和郡主说了,谁来救这座城,谁将成为蓟州的主。您是第一个亲临蓟州的,所以,我告诉您这件事,也就意味着,谈判的权力,我率先给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