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五十五年,不知叔祖父可有入梦。也不知,他是不愿入梦,还是不敢入梦?毕竟,奈何桥边,他等的人,竟是屠了他豁出性命守护的蓟州城,整整十万人的人。也不知,他在桥边等的时候,听着每来一个人,就与他控诉一回蓟州屠城之惨烈,他会是怎样的心境?”
耶律苓的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藏了刀子。
“你现在身边,可没有能救你与水火的秦倾世子,我劝郡主,说话要小心一些,毕竟,祸从口出。”
面前的人挑了挑眉,她居然还知道秦倾。
也是,借的金陵三千雪的白衣世子,这天下也就这么一位佛骨仁心的药王谷传人。
“咦,难道我说错了吗?蓟州攻防战的时候,不是耶律夫人让人开的城门,好不犹豫地屠了一城的人,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明明看着是平平无奇的老人,一瞬之间,气势极为吓人,手上微动,燕宁飞快地躲开。
一枚飞镖被钉在她身后的桌子上。
她往边上退了一步,身影似鬼魅一般,绕到耶律苓身后,一把控住她的脖子,涂了豆蔻的手白皙,指尖有厚厚的茧,摩擦着她的脖子,十指纤长,几乎要戳进肉里去。
“耶律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年纪小,手下没个轻重,担心伤到了你”
被制住的人怒极反笑,她还真是低估她了,燕北的小郡主确实没有内力,可这一身堪比鬼影的速度,可保她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相信你也不是”
燕宁嘴角微微勾起,“这点我和夫人倒是有共鸣,我想知道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夫人告诉我蓟州之战的真相,我送夫人一件您一定会感兴趣的礼物”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微微泛黄的信封,时隔多年,上头的墨迹依旧熟悉,不是那个人一贯的苍劲有力,好似带着不舍与留恋。
“把信给我!”,耶律苓几乎发了疯似的想要从她手中抢过书信。
燕宁后退一步,直接退到烛火边上,拿着信在上头晃了晃,“我劝夫人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希望叔祖父的遗书就这么付之一炬”
“你到底要什么!”她几乎吼了出来。
“我只要真相!蓟州屠城之战的真相,我要听当事者的说的真相”
她说得铿锵有力,眼里俱是明亮的光,她要的,只有真相,她要看看,她曾一度信仰的,她曾一度守护的,她曾一度引以为傲的,是不是如她所想。
虽然多方的消息给了她许多个版本的说法,包括叔祖父给父王和耶律苓的遗书,隐约都提到了一两句,但她想听事件的中间人,自己来说,究竟当年,为了什么,又是怎样,屠掉了整整一座城。
“我要怎么相信燕原平的后人?那个让他族谱除册,青史除名的人,他的后人,又会是什么言而有信的好人。”
那是他的亲弟弟啊,为了北周,那个连兔子都舍不得猎杀的人,最终成了那个人人惊惧的战场杀神,一身伤骨,马革裹尸,最后皇朝史册燕北史籍,居然没有这个人的名字?说来可真是讽刺。
她看着燕宁,眼里满是嘲讽与不屑,以及浓重得连轻微的掩饰都不再愿意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