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反笑道,“不比世子,为人舒朗,是半点忌讳也没有了,你自己不忌讳就算了,平白招惹我家姑娘做什么,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秦倾突然笑起来了,“你真的觉得她想嫁人?你难道不知道她求的是什么?再说,除了我,满天下,还有谁敢娶她,谁能娶她?”
谢元慈眉头一皱,心底突然狠狠跳了一下,面上却是不露痕迹,“燕北的金莲花,觊觎的人可不少,你要娶她,拿什么娶她,一副破破烂烂,天不假年的身子吗。秦倾,人不能这样贪心。她的余生漫漫长,请你放她一条生路”
良久,秦倾才开口说道,“去谢府的时候,确实是我招摇了,事情已经压下去了,西京城里最近的那几桩几个勋贵府邸的谈资,都是派人宣扬出去,拿来转移视线的。谢家门口的事情,出不了西京城,而且,我与郡主相交,发乎情,止乎礼,无半点逾距。也就做日请夏节在街上陪她略逛了逛,着的也是女装,还易了容貌。”
谢元慈看着他步步紧逼,眼中尽是犀利的探究。
“你知道的,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都说世子生了一副佛相,那么恳请世子发发慈悲。阿宁的余生漫漫长,请世子,放她一条生路,一条不必担忧未来,不必在缅怀中度过余生的路,一条可以好好活着的生路”
秦倾没有说话,偌大的客房里,就他们两个相对而坐,也没有开窗,一点风都没有。
谢元慈想着,何时见名满天下的秦倾世子这样避重就轻,方寸大乱,沉默不语的样子。
若是里头没有牵涉燕宁,他可以好好欣赏一番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景,可惜,里头还有一个人,是他嫡亲的外甥女,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说的隐晦,但谢元慈知道,秦倾能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只听得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端坐在上首的白衣男子,似是呢喃。
他依稀辨认出来出来,“可是怎么办呢,五年前梨花树下,这朵金莲就飘到了我这,我心如腐泥,在一片黑暗中,她就是扎了根发了芽,填满了整个心房,枝叶繁茂。可能这朵花最后不会开,但那时她决定的事情,而我只负责悉心养护。可是,你告诉我,剜了心的人,应该怎么活”
谢元慈听得心中一动,却依旧是面色如冰,对面那个人每句话都说得级轻,似乎只是呢喃,却字字坚定清晰,让人听得清楚。
一如这个人的情,缠绵如丝柔,却坚韧如磐石。
“你如今反应这样大,谢元慈,怕是连你也觉得,阿宁是喜欢我的是不是”秦倾微微一笑,似乎发现了一件很高兴的事情,整个人都变得轻快了。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第一次,谢元慈用颇嘲讽的语气对向秦倾。
他笑得无畏,整个人都明亮起来,饶是震怒中的谢元慈也被他有些感染。
“既然如此,这是我和燕宁的事情,元君不必插手,她若是选我,浮生漫长,我总有办法陪她一道的;若是不选我,我就在她身后守着,她要站在众山之巅也好,要相夫教子做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寻常女子也罢,我护她一世无虞。我身上的事情,我会找机会亲自告诉她,但,这不是阻碍我和她风雨同程的原因。你还是不懂她,你可以告诉她不要选我,但是不能阻止我爱她护她,也不能替她做选择”
话锋一转,秦倾看向谢元慈的眼中带了几分冰寒之意,“谢元慈,世人都说我这人生了一副佛相,可元君这么博学,可听过还有一个词叫佛口蛇心,秦倾,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我敬你,是因为她敬你。但这件事情,恕我不能答应。谢元君,你不能开口就要拿我的命,还要我笑脸相迎。若你要说的还是这件事情,那我,无话可说,送客吧”
谢元慈脸上只剩下淡漠,但还是很有风度,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秦倾,不悲不喜,甚至还有些悲悯。
“你说得自信,可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吧。秦倾,天机咒,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吗?你如今要与天搏命,可是,你真的有信心可以赌得过吗?但凡你对她用情再深一些,怎么允许她未来的几十年,守着回忆渡过,梦醒之时入目尽是悲凉。”
大门被相月缓缓拉开,外头的光透进来,竟突然有些刺眼。
他看着天上的光亮,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只找你谈,也只言尽于此。你既然对她了解诸多,也该知道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情窦未开,但若是有一天,她真的对你用情至深,秦倾,你若真舍得与她爱别离,我赞你一句铁石心肠。别让最后,退无可退,白头空许约”
相月上前引着谢元慈往外,与孟月擦身而过,第一次敏锐地从谢元慈身上读出了危险。
转身向里头看过去,他眼中无所不能的主,此时端坐在椅子上,明明阳光把他从头顶到脚底铺了个满。
可他却觉得,眼前的人周身透出刺骨的悲凉。
是的,是悲凉,是这满目暖阳也化不开的悲凉。
第一次觉得,上首坐着的,也只是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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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棒打鸳鸯啦,但也不算吧,毕竟我们小阿宁还不懂什么是情爱